这天上午,我来到法院门口,经过安检通道,在办事大厅送达中心,拿到了法院传票。我翻看,得知梁永清赡养纠纷案件已经确定了开庭日期。
我又来了律师事务所,“我拿到传票啦!”
杨律师哭丧着脸,他指着桌子上面放着的文件,“不是已经放在那里了吗?”
杨律师是这个案子的诉讼代理人。他知道了我妈妈又一次住院的消息,非常着急。发信息告诉我,他每天都给立案庭的法官打电话,要求加快诉讼进程。他告诉我至少两个月以后才能开庭。我屈指一算,明年一月份才会开庭。我把这件事告诉妈妈,妈妈当时正坐在医院的抢救室病床上,她叫我拨通了律师的电话,把人家骂得狗血喷头,说人拿钱不办事儿,是个骗子。
杨律师觉得莫名其妙,我为了这个案子下了那么多精力,怎么落得里外不是人?杨律师的脸色很难看,他向我抱怨着,我不知道这样解释。一边是被孩子气昏了头的妈妈,一边是她的代理人。
我问杨律师:“法院立案之前,搞了一个诉调有什么用?”
杨律师说:“你是不是觉得诉调能把你们家矛盾解决了,不用开庭。其实不是这样的,他们只是打电话试探一下被告人的口气,你们不愿意调解,他们就转到立案庭。”
是啊,我也接到电话,问调不调呀?目前,我的哥哥姐姐想尽一切办法,逃避法院的判决。淑蓉扬言:我,法院认识人,肯定会撤诉的。
我马不停蹄地来到医院,已经中午12点了,我发现病房里多了新的患者。这个陪护的女人不是昨天晚上在对面病房住着的吗?怎么转到我们屋里了?她62岁,姓马。她妈妈84岁,姓闫,自称是个退休的教师。第一次看见马某,吓了我一条,就像一个瞎子,两个眼皮都耷拉着,看不见她的眼珠子,她总是仰着脑袋,才能看清楚。
趁着马某去水池的功夫,我小声问妈妈:“这个女的是个瞎子吗?”
妈妈说:“我问了,她说不是,好像有病。”
等到马某回到病房,搀扶老闫,妈妈问:“小马,你眼皮子是不是做双眼皮手术失败了?”
马某说:“是眼睑松弛了,这个科的主任要给我介绍一个神经科大夫给我治疗呢。”
马某她妈尿裤子了,裤子没有地方嗮,马某把尿湿的衬裤搭在椅子背上,推到我妈妈的床边,
“你把它放这里,挡害,拿走!”我看见她不理,我把椅子推一边,
马某说:“你不会在后边坐着吗?”
我说:“那不行!”
老闫不乐意听,“屋里都是大家伙的地方,随便嗮。”
妈妈坐到床边,“每家一个地方,不准占人家地方。”
老闫不甘示弱:“都是住院病号,就得迁就。”
妈妈说:“那也不行,裤子放我跟前就是不行!”
马某说:“我都在水池里洗干净了。”
这娘俩气势汹汹,越说声音越大。
我打断了她们,“别把我妈妈气犯病了,还得抢救。”她娘俩立刻老实了,
马某说:“俺没气你妈啊!”
老闫说:“你一进这个屋里,就惹事。”
老闫娘俩开始吃饭了,马某一口一口地喂。老闫手始终颤抖着,连个水杯都拿不住,都病这样了,还欺负别人。
马某在抱怨:“每次住院都是我在跟前伺候,姊妹三个,我是老大,我妹就会找借口,说什么她媳妇30号去天津,在这之前不能来医院,31号同学聚会,也不能来医院。”马某对她妈妈说:“应该叫你儿子来医院,看看人家儿子是怎样伺候妈妈的?她妈妈怎样要求儿子的?你是做老师的时候,要去家访,能管教别人家的孩子,却管不了自己家的孩子。”马某是指我说的,看来她家也是不和谐的家庭。原来,老闫是和儿子,儿媳妇住在一起,儿子领着上医院。马某来医院晚了,被弟弟骂了一通,医院其他病房都听见了,马某不敢反驳,忍气吞声。
我把法院传票拿给妈妈看,她指着其中的几个字,“这个字是什么?”
在“事实与理由”一页写着:原告梁永清86岁,中年丧偶,现在一体多病,呼吸衰竭,不能自理,需要专人照料。但是,其子女视老人为累赘,不能尽到护理义务。且在原告每次住院都不去病房陪护,把责任推到最小弟弟身上。子女应该对母亲承担赡养照料义务,母亲含辛茹苦把你们养大成人,望在晚年得以善待,但你们没有尽到赡养义务,据此,原告要求其子女支付赡养费,以用作以后的医疗、护理、吃住等费用。
傍晚,对面病床又来了一位老年患者,安徽人庞老太太,85岁,肺癌晚期,卧床不起,他儿子小高陪在身边。
晚饭以后,听马某讲了这样一个故事:有个患者,植物人状态,家里人每天都通过鼻试喂饭,维持生命。有一天,家里人去找人看事。那人说病人的魂早就走了,是几个小鬼附在她的身上,来吃你们打入她胃里的饭。家里人听了,再不去喂饭了,没过几日,病人就停止了呼吸。
我听了这个故事,感到看事的人太坏了,凭着一张嘴就能害死一个人。而传播这个故事的马某不也是这种人吗?
妈妈忽然插了一句,电视台播的“向幸福出发”尽是残疾人,看着可怜兮兮的?
马某说:我从来不可怜这样的人,他们都是前世做恶事,得到今生的下场。有的是小时候被人贩子拐卖,把他害成残疾,控制住,在路边乞讨……妈妈小声告诉我:这娘俩都不是善良人,歹毒邪性。什么闫老师,奸头奸脑,是个畜生,一句人话也不说。把自己儿子惯得整天喝大酒,不伺候她。马某因为太坏了,眼睛才那样,她恨残疾人,看看自己什么样子?住院怎么遇到这些东西?
晚上,小高的大姐来换弟弟。第二天,护士长发现了,告诉她要做核酸检测证明才能来陪护,小高的大姐早有准备。护士长说,七天以后还要做核酸。庞老太太被疾病折磨的骨瘦如柴,说话气息微弱,高大姐伺候妈妈不离左右,喂水喂饭,还小声小气和她妈妈交流。给妈妈洗脚,梳头,搽脸。我妈妈看到了,跟高大姐说:“我怎么养不出来你们这样的闺女呢?“
高大姐望着我妈说:“你儿子伺候也不错呀。”
“我还有三个闺女,从来不伺候我,连澡都不给我洗,看见我扭头就走。”
“大姨,你精神挺好的,你有什么病?”
“我腿不能走,瘫十年了,只有老儿子在身边伺候。”
高大姐拿着梳子走到我妈床边,“大姨,我给你梳头啊?”我妈很享受地坐着,被人家梳头。她拉着高大姐的手,说道:“你比我的闺女还亲啊!”
小高家姊妹六个,在大连有三个,在安徽有三个,她妈妈有病了接到这边。三个姊妹都是干收拾卫生、打零工,每个月两千来块钱。庞老太太住院是全自费,每天要花两千块钱,小高接到护士递过来交款单,打电话筹钱,给妈妈治病。
小高的三姐个头不高,在一个商场干保洁,丈夫收破烂,她来给大姐和妈妈送饭,做的是排骨山药、煎老板鱼,病房里飘满了香味。
想想淑蓉每次来送饭从来都是素馅包子,而且要么包子不新鲜,要么不熟,做的煮花生都半生不熟,我吃了以后,腹泻难受。同样都是送饭,淑蓉从来不舍得给人好一点的,从中看出她的心肠十分歹毒,好的留给自己,别人吃孬的,她就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