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楚楚记得,一次中午没吃饱,跑到学校门口小卖铺买了一个风干的面包,店主说可以便宜点。结果,理智被寒酸所俘获,大家知道的,风干的是面包,不是牛肉或腊肉。吃到一半实在太是难吃,在扔与吃之间纠缠了一会,毅然决然的、没敢细嚼把剩余的吞了下去。本来担心会吃坏肚子,没成想这时候肚子特争气、竟然没掉链子,叫你的担心成了多余。晚上稀的溜没半点香味的苞米茬子,基本没有咸菜,偶尔有的咸黄瓜含在嘴里尽管有心下咽,但胃却百般阻拦。不可思议的是现在不少人因为生活好了,偶尔能吃上一顿苞米碴子粥,就点咸菜,还香得不得了。每每此刻,无论大家怎样好言相劝,你却从来没有半点动摇,产生半点食欲。据心理医生诊断,特别肯定的说这种情况比较典型:是年轻时落下的惊弓之鸟、杯弓蛇影之病。因为一天三顿进项基本没有啥营养,所以每到晚自习八点半到九点之间,肚子的哗哗作响与内心节省的信念总是发生不快,如果后者最终占了上风,安慰自己日渐理智成熟有自控力的同时,更多把闹心(奥,不,应该是胃闹)交给了时间,因为小孩闹觉儿,哭一会,就会睡着的。胃闹腾,也是一会儿的事。当然,胃平静后,因为夜长,有时也会反复的,那就用黑暗、他律(大家都睡觉,你折腾什么)和梦乡麻醉它。相反,如果是饥饿战胜了节俭,自己便赶紧收拾书包,颠颠的直奔小卖铺而去。一个面包,喝点免费的开水,偶尔奢侈点再买一两花生米(想起了孔家乙己哥),连吃带喝,捎带再很自然的蹭一会店家的14寸黑白小电视,当然,小店屋里是没有地方的,在卖东西的窗口不但没有坐票,站着也是要占据有利地形的,寒冬的夜晚亦然。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吃上了,(电视能看多少算多少吧)那种感觉,好小资,美美的、好滋润、好难忘。和现在不少哈尔滨人的“大金链子、小手表,一天三顿小烧烤”的自足境界不相上下。这个也落下病了,现在每次外出野餐吃第一口面包就花生米时,立马品出当年的味道,想起当年的寒酸而幸福的情景。
吃,苦在心里;穿,丢在脸上。三年里,从来没有戴过帽子,无论盛夏还是严冬,尽管有一次寒风中骑自行车十余里回家耳朵冻的卷曲差点掉了下来;你懂的,东北的冬天,特别是三九四九,打骂是不走的,干辣干辣的冷风夹着烟儿炮大雪,用东北的土话那真是刮鼻子刮脸的,真的好像是刀割,有点凌迟的感觉;三年里,竟然没穿过线裤,就连短裤,一年也只有一个。单裤穿坏了两条,而且是穿坏了一条,才买了另一条。一次洗裤子时,放进水里一会儿,没等洗随手拎起来时,盆里的水已经黑的叫人脸红了。因为棉鞋不保暖,没有手套,所以每年手脚都冻,竟然有一年冬季坐三哥自行车上学,脚脖子冻起了小鸡蛋大的水泡,以致到今天还留下了痛苦而自觉值得炫耀的疤痕。冬去春来,脱去重装焕生机轻松愉快之际,你却不得不用意志品质与棉裤的闷热煎熬苦苦抗争,因为,在棉裤和单裤之间,在冬季与夏季之间,家里、妈妈进而你是没有春季的概念的。身体器官一度用染病发出只有自知而羞于出口的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