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福布斯》杂志网站10月23日文章认为,中国购买美债并非是向美国伸出援手,而实则无奈之举。文章罗列了四大理由:中国在与美国贸易中的大幅顺差地位意味着美元仍将大量涌入;用美元所得转购其他货币将在稳定性上面临风险;美元债券是安全性和流动性方面的不二优选;中国坚信美国不会违约。文章的结论是,中国不会抛售美元外汇储备,甚至也不会放缓购买美债的速度。这是典型的美国做派——占了便宜也不认账。
无奈的购买
美债困扰中国甚深。目前中国拥有1.3万亿美元的美国国债,数量巨大,利息不高——既抵不了世界通胀水平也赶不上美元贬值的速度;而风险却不低,美国国内经济基本面和政治内斗都威胁着债务安全。可要中国不买美债,也很难做到。因为这是美国主导的全球化体系的一部分,要想摆脱就必须修改世界货币体系的基本制度设计。
就像迈克尔·赫德森(Michael Hudson)指出的那样,美元如今已不是资产货币而是债务货币,美国的短期国债才是世界货币的本位币;美国政府并不打算、也无力清偿外国持有的美元储备和美元债务。这就是说,美债是美国的货币、世界的问题。
在美式全球化的框架下,要保持国家外汇储备的流动性,减少投资其他货币的风险,还想有点利息收益冲抵一些世界通胀造成的损失,除了供应充足的美元债券外,美元持有者很难找到合适的投资渠道。对各国央行来说,购买美国国债来保持本国外汇储备的安全性与流动性的确是一种无奈。
此外,在全球金融市场中存在着富可敌国的投机资本,它们的投机套利交易对各国经济具有极大破坏力,而保持一定数量的美元储备是央行防止“美元套利交易”冲击的安全屏障。在美国货币强权和国际投机资本的钳形压力下,各国央行就像核桃夹里的核桃,如不逃脱,就只能在美元一次次贬值和投机资本的冲击下被压碎和榨干。
变迁的先兆
需要指出的是,世界货币的美债本位制作为一种制度设计有特定的历史条件。美国在1971年宣布美元与黄金脱钩时,利用冷战背景和西方世界缺少能够替代美元的其他媒介的状况,设计了这种美元投资瓶颈,成功地把美国政府债务变成了国际货币本位币。这既体现了美国的霸权地位,也反映了美国货币当局对世界货币体系的设计与控制能力。几十年来,美国正是利用这一制度维持了财政、贸易“双赤字”下的债务性消费。寅吃卯粮,终难为继。
此次金融危机在美国爆发,不仅暴露了当今美元体系的重大问题,也反映出重大历史变迁的先兆。从资本主义发展的历史看,每一次重大金融危机都会摧毁先前的货币模式。世界货币美债本位制的大限正在迫近。如果以前我们有一千条理由要留在美元体系的大船上,如今有同样多的理由准备弃船而去。时易世变,我们要顺势而为。
博弈的多元
从危机发展的长期趋势看,世界货币的美债本位制将难以为继,替代美债本位制的很可能是多元货币体系。从赢者通吃到大家分享,其间利益重大,不是说变就变的事。然而,关键是要看清变化必然发生的大势,因势利导。毫无疑问,中国的美债困局,只有在改变世界货币美债本位制的大趋势中才能真正打破。认识这一点很重要,认识了才能够摆脱思想束缚,产生破除无奈之举的动力。
美国人希望强调现有制度的合理性,突出霸权的强制力,让各国央行逆来顺受,无所作为。而我们应该强调博弈意识,看到保持美元储备、购买美国国债以及买多少、买什么都是国家利益的博弈,必须以“服务于国家可持续发展目标,获取战略性利益”为目标。而美国宽松政策造成的美元贬值趋势,两党对政府债务的争拗形成财政悬崖的局面,危机为我们改变外储结构包括美债结构提供了博弈机会,从长远看也为改变不公平的世界货币秩序创造了条件。
在国家利益的战略博弈中,如抱有无奈之举的心态,对手就会吃定这一点,左右开弓迫你就范,或量化宽松或退出刺激,或不断贬值或压你升值,以获取最大利益;而你则进退失据,里外吃亏,徒呼奈何。因此,对中国庞大的外汇储备需要超越业务部门的局限,从国家战略高度进行管理。尤其是要把战略博弈的意识引入外汇储备领域,做到自主决策、度势增减,打开思路、激发想象,综合采取外储多元化、实物化、实体化、资本投资、有偿援助、收购企业、购买技术等多种途径,并创造更多新手段、新办法。
当前,可优先考虑用过剩美元购买外国特别是主要负债国在中国的投资。在国际贸易保护升级的大背景下,我们很难去学习美国当年要求负债国开放公用基础设施、矿物产权和主导行业以恢复平衡的做法,但可以收购他们在中国的企业和投资。目前这些企业大多是母公司的“现金奶牛”,其收益远高于我们手中的美元债券。这或许超出了外汇管理部门的职责,那么可组建有权限管理相关资产的国家投资委员会去操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正是从解决实际问题出发的机构改革。
总之,有了博弈的意识和主体,摆脱了无奈心态,就会在博弈中提高我们的段位。这样做,才能改善目前我国深陷美债困局的境况,在世界货币体系重构的大弈局中布子争先,获取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