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曾对中美关系寄予厚望,不仅要避免“修昔底德陷阱”,更希望以G2的合作方式来维持和管控冷战后日渐崩坏的世界秩序。然而近两年来形势急转直下,两国之间的猜忌、防备和竞争日益加剧,建设性的善意所剩无几,在南中国海正在走向全面对抗。两国关系不仅冷下来了,而且还颇有冷战的气息。是什么造成了这么巨大的变化?
和冷战一样,目前中美的根本分歧是价值观和意识形态上的,并由此衍生出经贸、外交、军事、地缘政治等诸多方面的对抗。美国期望中国接受民主、自由、人权、开放的市场经济等西方核心价值观,并以此判断中国是否能融入西方主导的国际秩序。美国以往积极发展对华关系,就是想促成中国的西化,但现在它感到有点上当了。中国领导人则普遍认为,西方推销其价值观是个阴谋,目的是搞乱中国和推翻共产党的领导。这种认知上的差异几乎没有调和余地。
美国人生长的环境使他们的价值观很不同。他们认为自由、民主、人权等西方价值观反映了人的本性,因而是普世价值,是人类共同的追求。美国的普通人民对此是真诚的。也正因为这些价值深入人心,是美国社会和文化的基石,政客们才会利用“普世价值”来做政治斗争的武器。
中国政府和知识精英常常批评西方人权外交的虚伪性和双重标准,目的是颠覆中国政府和搞乱中国社会。尽管人权外交和普世价值攻势在中国早已丧失信誉,在效果上往往适得其反,但西方政客仍乐此不疲。这说明他们的真正目的不是颠覆中国,而是国内政治的需要。因为这些价值仍然是民众的核心价值,是具有道德权威的。中国反“普世价值”针对的是西方政客,却忽视了西方人民。贬低或否定这些价值(尤其是言论和信仰自由)大大得罪了西方老百姓,给他们造成了恶劣的印象。在民主制度下,选民的好恶对外交政策有很大的影响。
当人们不认同你的价值观,不愿意生活在你主导的秩序下时,就会本能地抵制,这就是中美关系急转直下的根本原因。虽然新冷战的趋势目前更多表现在潜意识上,但全面对抗的苗头已现。
当然,此冷战非彼冷战。中美之间有大量的交流和联系,有许多共同的利益,也有相当程度的相互依赖。这些给两国关系提供了缓冲与调和的余地。但是这些有利条件不是永恒的;一旦两国分道扬镳,就会不断减少和被消耗掉。两国需及时达成发展关系的新共识。中国领导人可以不接受西方的价值观和意识形态,但完全没有必要与之为敌。大张旗鼓地宣传反宪政、反普世价值、“七不讲”等,起的正是树敌作用,会把中美推向冷战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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