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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职公益人还能走多远?

 

 

昆明有这样一群职业公益人,他们缺少资金,更缺乏认同。大学毕业,当身边所有同学都在忙着找工作时,他们却全身心投向公益。随着时间推移,走出校门的同学大都结婚生子,有了不错的职业,而他们却依旧过着学生时代的“群居生活”。他们的居所美其名曰溪灵村舍,“结婚”是他们大部分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在普遍重视物质条件的当下,要找到一个与他们一样注重精神追求的人实在很难,其次还面临车子、房子的压力,对于全身心做公益的他们来说,结婚是件奢侈的事情……

 

溪灵村舍公益之路

 

溪灵村舍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寓意,由于一群年轻的大学生曾经租住在溪灵庵附近,那间靠山的村屋就得了这个雅号。现如今,这伙年轻人改租在了昆明金汁河畔司家营新村中,成了一群“住别墅的人”,但他们还是将原本那面苦中寻乐的牌匾带了过来,就有了这幢充满文墨味的洋房。

 

每天傍晚,溪灵村舍的年轻人陆续回家。随着吱吱作响的卷帘门卷起,一辆辆灰头土脸的电动自行车渐次而入,在他们黝黑的皮肤下,绽放着质朴的笑容。溪灵村舍的房客全部是草根公益团队的全职公益人。

 

统一规划的司家营新村按照联排别墅的形式鳞次栉比,每家每户都带车库、花园,是一幢三层楼的洋房,要租住这样一幢房子,一年的租金都在60000元左右。由于此前成员负责执行的一个公益项目获得一家省外公益基金的认同,于是为他们提供了必须的工作经费,房屋的租金就来自于这笔经费。然而如果这一公益项目停止,就意味着他们将自行解决房租,对于没有固定收入的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溪灵村舍几乎就是一个二手商品的陈列馆。客厅的假皮沙发,是某NGO(非营利组织)驻昆办事处更换办公用具时,淘汰送给他们的;成员的所有家具几乎来自二手市场,歪斜得几乎要倒的衣柜和书桌,就连溪灵村舍有两对小夫妻的新房也看不到任何崭新气象,家中新添的两个小孩,从衣服到玩具也全部是亲友家小孩用剩留给他们的;还有那只流浪猫所食用的猫粮,也是做公益项目时热心市民捐赠的。

 

溪灵村舍的年轻人大都来自本省以及河南、甘肃的农村。成员间用“家人”一词相互称呼。每天傍晚是这个家庭最为其乐融融的时候。一部分人在厨房里忙碌,其他人则动手摆齐了碗筷。饭桌上大家会把做公益的心得拿出来交流分享。这里没有家长,人人都有各自的义务,有的负责厨房做饭,有的负责财务,有的负责维修,至于家庭卫生,就是轮流值日。

 

公益夫妻档:为别人带来快乐就是难得的幸福

 

最近溪灵村舍的两对新人有了各自的宝宝,他们除了为公益项目奔波外,闲暇之余还要照顾小孩和家庭成员的起居饮食。刚新婚不久的白丽娟指着厨房里的一个纸盒说:“这是我们餐费的投币箱,大家的工资收入都不高,伙食的开销都是集体凑的,每个家庭成员都不用交伙食费,但如果有带亲戚朋友来吃饭的,就自行往餐费投币箱内每人每顿投币5元。

 

她负责的是十多个家庭成员的饭菜,由于每个人手上都有负责的公益项目,有的要加班,有的要下乡,每顿饭的人数就不固定,于是白丽娟每次都会询问成员是否回家吃饭,然后制定出菜单,如今她已经是标准的厨娘,做出来的饭菜每次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下午6点来钟,白丽娟已经备好了一家人的饭菜。有鸡蛋炒番茄、绿笋炒肉片、凉拌黄瓜、素炒小瓜、烩土豆、小青菜汤。鲜肉是平日里很少有的,平日里他们所能吃上的肉菜,几乎都是“帮帮健康生活馆”公益项目卖不完的肉腌制的。

 

25岁的白丽娟是个保山姑娘,眼下是北斗星志愿者驿站的核心志愿者,这个草根公益团队,致力于“倡导志愿服务,陪伴义工成长,助力民间公益,促进社会和谐”。如果不外出工作,她一般会留在家里照顾7个月大的孩子。

 

2011年,白丽娟与同为草根公益人的丈夫结婚,家人非常反对。白丽娟说:“谁家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找到一个条件优异的对象,按照传统风俗风风光光的结婚,但我们最终选择了以一场集体,慈善婚礼来完成这个仪式。”白丽娟参与的这场集体慈善婚礼,正是丈夫发起策划的,也成为了云南首届集体慈善婚礼,得到了婚庆公司、影楼等多家爱心企业的支持,收到了不小的社会反响。

 

女儿和女婿策划参与集体慈善婚礼的故事,登上了不少报纸的封面,得到了电视、广播、网络等多方面的宣传报道,但这与双方父母所主导的传统婚礼风俗还是有所区别,最终他们还是默许了孩子草根公益人的职业选择,做出了让步与祝福。

 

“包括我们在内,其实每个人都是帮扶对象,我们并非扮演救世主,而是一起想办法来解决彼此面临的困难。”白丽娟的公益信仰已经融入到了生活中的很多细节,例如她会将朋友送给自己宝宝的新衣服原封不动地保存下来,送给其他更需要帮助的人,白丽娟说其实这看似窘迫的生活,如果能为别人带来快乐的话,在她看来这就是一份难得的幸福。

 

溪灵村舍另一对夫妻档,女孩叫左光艳,她是白丽娟的大学舍友。左光艳是一个性格开朗的大理姑娘,目前她和男友一同负责“帮帮健康生活馆”项目。与白丽娟从大学一毕业就选择了做全职公益人不同,左光艳毕业后找到了一份培训机构的工作,在那里她有着不错的月薪收入和个人发展前景,但她最终选择了加入到草根公益人的行列中。

 

从一入家门起,左光艳就将一面小镜子拿在了手中,或是整理头发,或是摸摸脸颊,她是家庭成员中最爱美的一个。左光艳说:“我很喜欢热闹,但我选择这样的生活方式并不是因为自己是一个害怕孤单的小女生,我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

 

陶重任:公益的本质是要过得更好

 

溪灵村舍另一个成员陶重任今年26岁,他是文山富宁人,是负责贫困山村跑公益项目的主要执行人。

 

初次见到陶重任,甚至会误认为他是一个刚进城务工的农民工小伙,然而他的眼神却充满了真诚与和蔼,在溪灵村舍这个大家庭中,他已是经验丰富的草根公益人了。2009年,大学尚未毕业的陶重任就与8位热心“三农”问题的社会人士和大学生一同创立了“润土互助工作组”,这是一个民间公益团队。目前他们将“润土互助工作组”与另一个公益项目“帮帮健康生活馆”对接,开创出了一种可持续发展的互助模式。“润土互助工作组”探索的是一个以生态农业为主的农村综合发展模式,旨在开发绿色农副产品和培育乡村人才。当“润土互助工作组”项目生产出生态农副产品后,就拿到“帮帮健康生活馆”这一立足于昆明主城区的实体店售卖。他们巧妙地找到了产需的契合点,将两个看似不相干的公益项目完美对接,从而形成合力放大公益效果。

 

陶重任的父亲在他很小时就离开了他,母亲艰难地将他供到大学毕业。然而陶重任毕业后却选择回到农村。

 

“高考时,我填报的第一专业就是农村区域发展,入大学时我才发现,全班30多个学生中,将这个志愿作为第一专业的不过就3个人,其他都是被调剂来的。毕业后,一整班人,只有我一个在从事和专业有关的工作。”陶重任说:“我父亲曾是村长,还拿过扫盲奖的特等奖,在我们当地很受人尊重。他从小就是我的榜样,所以我觉得我现在做的这个事,并不给他丢脸。公益的本质是要过得更好,我的愿望是有一天能在“三农”问题上有所贡献,让农民乡亲不再面朝黄土背朝天,让他们过上新时代农民应有的、更优质的生活。

 

郭鹏举:为做公益我们选择了私奔

 

与白丽娟相比,甘肃小伙郭鹏举和妻子的婚礼就没有那么轻松了。毕业后郭鹏举就在北京从事着与公益相关的工作,带着考察加旅游的心态,他来到了云南,并结识了自己现在的妻子,两人很认同了这群云南朋友的公益行为,于是辞了先前的工作,加入到了这个公益大家庭。

 

然而当两人正准备谈婚论家的时候,却遭到了女方父母的极力反对。郭鹏举远在甘肃的老家原本就不富裕,大学毕业后由于一直从事公益方面的工作,收入、积蓄就很少。按照妻子山西老家的风俗,准新郎需要具备一笔可观的彩礼,还有车子和票子,郭鹏举俨然是未达标者。想让岳父岳母让步不是一件容易事,最终,他们选择了“私奔”。

 

“虽然,我们确实什么都没有,但我们有共同的公益追求,我们必定会得到大家最诚挚的祝福。”郭鹏举说。

 

然而,对于溪灵村舍的其他年轻人来说,“结婚”这个词是想都不敢想的。在普遍重视物质条件的当下,要找到一个与他们一样注重精神追求的人实在很难,其次结婚还面临车子、房子的压力,对于全身心做公益的他们来说,结婚是件奢侈的事情。

 

全职公益人:还能走多远

 

由于“公益”一词是从慈善中衍生而出的,一直以来,社会上大多数人都认为只有富人才适合做公益,因为他们有那个资本。虽然现代的公益理念不赞同这样的说法,但现实却是,作为公益项目的具体执行人,全职公益人收入确实很低。溪灵村舍是一群无背景支撑的本土草根公益人,没有一个固定的后方给予他们足够的工作经费;另一方面,由于资金上的先天不足,他们想到民政主管部门注册也是不达标的,以至于他们即便精心准备好了一套不错的公益方案,要想争取企业、政府出钱资助也面临着师出无名的尴尬状况。

 

因此,对于溪灵村舍的主要生活来源就全靠不停地策划,竭力去争取大型公益基金、热心社会公益的企业、以及政府公益提供资金支持。随着时间的推移,如今溪灵村舍里的年轻人,大都面临着相同的信念考验,当年和他们同时走出校门的同学们,或多或少都已理顺自己的工作,逐渐有了更多在“前途”与“钱途”上的发展,而他们依旧一无所有。在普遍注重物质的当下,他们的这份公益追求还能走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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