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米族是中国“特少数民族”之一,人口只有三万多;云南怒江州的兰坪县,有将近两万人。兰坪县河西乡箐花村的玉狮场是一个最纯的普米族寨子。这个寨子的人,一直以两个传统为荣,一是他们认为森林山河和普米人是一体,没有森林就没有普米村寨,因此他们一直英勇地保护着村庄周围的森林;二是他们一向认定此村是普米族文化的正宗位点,所有的人,要学普米文化,要学普米语,都该到这个村子里来“朝圣”。 普米人的森林与传统文化是相互依存的。文化就像鸟一样,需要天然林的荫庇,而树也需要鸟的保护,树在普米人的各种仪式和歌舞中占有极重要的地位,家里的火塘上方供着青松枝,过年时院子里也供起青松,还要用红豆杉叶、羊奶和其它花草来祭房中柱,歌唱大树从根唱到叶可以唱三天三夜………,如果“树子”没了,“歌还有什么唱场? 节还有什么可过的?” 反过来,如果文化断根了,人们再不去唱树,供树,树就会受到迷失了的人的摧残。 玉狮场所有的人都记得自己的“护树拒路光荣史”。上世纪七十年代开始,国家、省、州、县相继成立了“砍树集团”,从东北调来的经验丰富的职业砍树人,举着斧头,支着帐篷,开动油锯,修通道路,一天天逼近了玉狮场的“势力范围”。玉狮场的人拼死理论,多次直接与砍树集团发生了冲突。 杨金辉今年46岁,现在是村里文化馆的馆长,过去曾经担任玉狮场自然村的“社长”。他说:“村里的老年人很担心,对我们说,如果森林被砍了,灾难就会出现了,他们要我们勇担保护责任。路修到哪里,哪里的树就会被砍光。当时我们全村几十个人就到了大垭口那,拦住砍树集团的人,和他们理论。一连几十天,可是怎么说他们也要砍树,最后一天,我们带了斧头上山,说不通, 我和另外一个人就轮起斧头,把他们锯好的板材全都砍上了伤疤,让这些板材报废。不久,怒江州的副州长赶了来,答应先不砍玉狮场的树子。这样的冲突发生了很多次,每当他们逼近我们村庄的领地范围的时候,我们村里就会出人与他们理论,‘官司’都打到了县里、州里。”好在1998年,国家发布了天然林保护政策,地处“三江并流”区域内的怒江州,放下了“森林屠刀”,玉狮场周围的森林,得以幸存。如今玉狮场周边的山上,仍旧有大量粗暴砍伐时代的遗迹,巨大的树木尸体横陈,树桩倔强地不肯腐烂,惨不忍睹。 2005 年, 兰坪一带来了很多外地的老板,看上了这一带的云南松,,要割树取松香,割树取松香是可以赚钱的,附近其它有些村寨为了钱就和外地的老板合作割树取香。投资的人也信誓旦旦地说,科学取香不会伤树,可是杨金辉和玉狮场人不相信他们,他们确信割树取香就会伤树,割树取香的恶果他们在其它地方看到过,但是恶果要5年后才看得出来。当时有一个浙江的老板带了几十个广西的民工跑到村里来,村里的年青人找到杨金辉拿主意,杨金辉就要他们赶走那些人,后来村长杨周泽和村里的年青人就赶走了那帮人,现在如果你开车从河西去大埡口,一路上可以看到很多树干上有大伤口的松树,而玉狮场的云南松却是株株俊秀挺拔。 为了保护森林,玉狮场一直拒绝修路。杨金辉说:“现在的木材老板都非常精明,他给钱让我们修路,肯定有交换条件。上面虽然规定只许砍云南松,但是要是他们把工夫做足,完全可以把我们林子里的价值高昂的云杉、冷杉、榧树、红豆杉、铁杉什么的偷偷通过新修好的路砍走。上面虽然规定只许砍1000方,但是谁也挡不住那些有背景的人,通过关系趁机砍走上万方。因为,林业局的关卡,有时候也挡不住那些有背景的电话。”为了防患于未然,杨金辉带领村推委会的骨干持续不倦地向村里的乡亲们讲保护森林的重要性,修路和保护森林的关系。在推委会的主持下,玉狮场村民集体起草并签署了一封公开信,正告所有企图在玉狮场森林砍树修路的人,在动手之前考虑玉狮场村民的意志,和国家保护森林和保护原住民利益的法律。 村子里的老一辈们还在坚持,还在抗争,但面对强大的国家机器、利益集团,一个村子、乃至一个民族的力量显得如此微弱和孤独。反对毁林修路的人只有坚持,只能坚持。因此,我们呼吁外界能够积极认养玉狮场的大树,认领大树的钱将会成为村里的发展基金,我们希望能够通过大家的共同努力实现保护森林和发展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