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这个词正在从世界上消失,或者说,正在被“服务”所替换。各大学的管理学院,估计都将替换为服务学院;可换词不换命,那些不懂做服务的人,仍旧沉迷在管理中。
管理和服务的区别是什么?区别当然有很多,在我的学术流派看来,管理和服务只有一个区别——管理是把困难推给别人,服务是把困难留给自己。
以前,我说的是以前哦,飞机和火车,就有服务和管理的区别。坐火车尤其是坐硬座的多半是社会中下层,因此,天生被视为管理对象。因此,火车的乘务员们,也老三老四地管理起来,觉得自己很有权威的样子,很擅长把困难推给乘客。飞机上多半是权贵,因此,空姐空哥们就媚俗了一些,她们更多的时候,是在服务,而不敢管理。就拿行李来说吧,如果你在火车上行李没放好,乘务员会严词命令你起来放好。而如果你的飞机上,乘务员会主动帮你放好、调整好。现在火车驶向高铁了,高铁的乘务员也着装得像空姐了,但她们仍旧时时暴露出“企图管理”的基因,动不动就想教训乘客,而忘了自己其实是“服务行业排头兵”。
安检现在越来越频密。最近北京的公交车,每辆车都安排了一个负责安全的乘务员。因此,做安检的人,怎么都按捺不住自己那颗管理的心,把乘客当成暴乱分子来对待。无论是机场的安检、地铁的安检、火车的安检、汽车的安检,个个都粗暴蛮横。就连中国科技馆那些做安检的小女生们,也是一脸的粗野相,对所有进馆的少年儿童百般管理。我原来是个脾气暴躁的人,现在被各路神仙安检员们管理得多了之后,也没了脾气。
其实在社会上的所有行业,都应当是服务行业,政府是服务人民的,商业是服务顾客的,学校是服务学生的,公益组织是服务社会的。但可惜,就是公益组织,也经常抛弃了服务,去做起了“管理”来。
最可笑的是些成天声称自己要“做平台”的公益组织,根本不懂服务为何物,工作人员的业务,其实都是在有意无意地“做管理”。
是做管理还是做服务,在初相识的那一刹那,多半就注定了。愿意替人着想的人与不愿意替人着想的人,无论在什么国家、在什么体制、在什么文化、在什么行业、在什么机构,都会有自然的频道差别。但真做服务的机构,有能力把成天想做管理的人转化为上品的服务员。而假做服务的机构,会让天性愿意做服务的人,也堕落为一个面目狰狞、举止无趣的“责任推卸者”。
很多人声称自己在帮助伙伴,可是伙伴有需求的时候,却总是反过来一通指责,你为什么不这样干,你为什么不那样干。你应当这样干,你应当那样干,而不会把身体切换到对方的系统里,与对方一起干,或者把对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的事,拿过来自己干。
在这个世界上,简单的知识传输和技术分享已经没有什么价值,真正的价值只有在看到伙伴不会时,把伙伴的困难拿过来当成自己的困难,真心切意地与伙伴一起解决,甚至做得比伙伴还多。在这样的过程中,才可能真实地体验到伙伴为什么会卡在某个点位上。虽然这个点位,看上去一马平川,极易通行。
很多机构设立了非常多的部门,部门与部门之间除了互相诋毁就是互相冲突,原因就在于每一方都把便利留给自己,把困难甩给了对方。很多机构设立了很多垂直业务部门,比如说法务部吧,审核起伙伴的文件起来,东挑错西挑刺,就是不肯自己担当着给出一份象样的文件。然后还小嘴一撇说,我不能这样惯着他们。
其实所有人都有在实战中学习的能力,或者说,所有的人都只可能在实战中真正地学习。开始的那几步,有可能不知道怎么走,你过去搀扶一把,引领几步,同行一程,不仅是帮伙伴最快的技术突破,更是对伙伴最好的心理暖化。在很多时候,一个人与另外一个人的不同,其实就在这个细微但巨大的差异中。
要鉴别你身边的人是“管理员”还是“服务生”,倒也简单。就是看这个人是不是喜欢拖延、推脱、责怪、阻止、抗拒、排斥、嘲笑、批评、延长、切换、转移,进而专制、镇压、扑杀。如果你和他说东他跟你说西,如果你和他说做这个他说你应当做那个,如果你和他说这件事需要马上做他说他现在不专业,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个地道的“管理行家”。 真正的服务生是马上响应你的问题,马上放下自己手头的事和你一起解决你想要解决的问题,马上把你解决不了的事当成他自己的事去解决,解决完了所有的成果都归你。
其实人在哪个行业似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在做服务,还是在做管理。如果一个本该做服务的行业,像政府那样,做起了管理,那么,肯定会被人戏弄和嘲讽。而一个本该把服务做得极到位的公益行业从业者,如果在执业操作的过程中,总是忍不住想管理起别人来,那么,很容易会被伙伴当成敌人,会把同事当成对手。
本文转自微信号卖风买酒,作者冯永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