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良桂:【科学研究如何才能做到从0到1】
最近流行一个名词,从0到1,实质上就是根本上的原始创新,这个讲了很多年了,最近换了个马甲。现在上上下下,大家都在谈如何从0到1,其实窃以为,不是深入科研一线的科研人员或者科研管理人员,应该慎谈从0到1。这就好像不深入战场来谈如何调兵遣将一样,难免会被认为有纸上谈兵之嫌,是不科学的。
笔者主持C国国家基金多项,为C国JJW和各省市JJW审本子无数,也为所谓的世界权威期刊审稿记不清多少片了,也参观拜访过许多世界顶尖的实验室。有个感受,就是说,从0到1,不清楚其他领域,就信息领域而言,近年来这方面的突破不是没有,但里程碑式的不多。信息领域的突破建立在理论物理大厦之上,而理论物理的发展从上个世纪初量子理论从0到1凭空出世以来,一直到上个世纪中叶,以后近半个世纪基本上都处于修修补补阶段,早已经没有0到1的迹象。没有了根本上的从0到1的理论基础,单纯的为了从0到1而从0到1,大概率就是炒概念,最后的结果往往就像海潮退去之后的海滩,海潮一来,热热闹闹,风光无限,待潮水退去,一切原形毕露。
依据科学发展规律和科学发展历史,刚才提到根本性的原始创新就像笔者在Alaska看到的北极的极光,以目前的科学技术水平,就是可遇而不可求。你无法事先计划或者事先预测哪些太阳离子从哪个方向进入地球大气层,根本性的原始创新,就像量子理论的诞生一样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从来没听说马克斯·普朗克当时是属于哪个科研集体或者是哪个科技攻关小组,也没听说他的那惊世宏篇《论正常光谱的能量分布定律的理论》是哪个重大或者集成项目的成果,小爱的相对论亦然。
20世纪六十年代,在全世界顶尖的实验室都争取第一个发明激光器的情况下,梅曼告诉老板他希望能够制造一台激光器,但由于当时其他著名实验室都没有做出什么令人振奋的成果,休斯公司还是希望他在计算机方面进行一些“有用”的工作。但梅曼坚持要进行研究,并以辞职相威胁。最终公司给了他9个月的时间,5万美元和一位助手。梅曼在发表文章时并不顺利。他先把论文投到PRL,但当时的编辑Sam Goudsmit认为这只是又一篇maser 重复工作的文章,因此拒绝发表。后来梅曼终于将文章发表在《自然》杂志上。当然,经过多年的努力争取,梅曼的成就已经得到了广泛的承认。美国物理学家西奥多·梅曼设计制造世界上第一台红宝石激光器的时候才33岁,离学术权威地位相距甚远(要不然也不会被Sam Goudsmit秒拒),经费预算也稍显寒碜(5万美元也就一青基的钱,在M国一年人工费都不够),也没啥像样的研究队伍(除了一名助手就一光杆司令),却能在全世界众多顶尖的兵强马壮、经费多多的实验室的夹击中率先突围做到了从0到1,一不留神还顺带卡了一下别人的脖子。
回溯科学发展史,以上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由此看来,要做到根本性的原始创新,可以从以下方面着手:
1. 鉴于从0到1跟Money和Project无关(当然聊胜于无),跟人有关。建议选择合适的人,再加以合适的土壤,剩下外界能做的就只有是静待花开了,当然花也不一定会开,概率有个千分之一或者万分之一就赢了。
2. 从0到1具有高贵和冷艳的属性,对从0到1千万不可报有传统思维或者理念,千万不要以为凭计划或者作坊式生产线思维就能达到。
3. 从0到1虽然高冷,但奇怪的是,纵观科学史,历史上很多从0到1的突破,本身理论或基础并不复杂或者完备,根本在于突破旧知识、跨出舒适区的勇气和天马行空的思维,所以培养学生这方面的能力至关重要,至于郭嘉博士生的培养目标之一--具备深厚和坚实的学识基础,牛顿、麦克斯韦以及小爱都不敢说自己学识基础是深厚和坚实的,因为太深厚和坚实,对于旧知识就容易陷入太深,就像感情,易受伤,不容易从0到1。相反,由于底子不扎实而产生的失误或者错误而歪打正着导致的从0到1,为数还不少。
4. 既然从0到1高冷,就好像ZL姐姐,不是每个人都能娶到的(做做梦也是可以的),那就说明从0到1跟绝大部分的科研工作者是没有关系了,虽然这么说有点残忍;但话又要说回来,即使没能做到从0到1,只要能做到从0到0.1或者0.01,甚至从0到-0.1的探索,也是值得鼓励的。
5. 从0到1,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要远离所谓的科学或学术权威,换句话来说,就是不能指望科学或学术权威或者在科学或学术权威的指导下实现从0到1,虽然这句话有点尖锐,但这却是不幸被科学发展的历史一再证明的真理。科学发展的血泪史表明,科学或学术权威在成为科学或学术权威之前是可能做了从0到1的工作的,但一旦变成了科学或学术权威之后,一般情况下,阻碍科学发展却是不遗余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