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6月3日《中华读书报》关于新文科的一篇文章,感觉有些意思。作者提出了一个关于什么是新文科的讨论。文章的主旨是,过去,我们从西方把西方的学科分类全盘接受了过来,许多学科分得很细,但是这种分得过细的做法是不是就一定是正确的,这是需要思考的。中国过去文史哲是不分家的,但是到了现代,这三块都分得很细,很严格。这里是不是存在一定的问题?
文章看到这里,引起了我的一些联想。其实严格地说,所谓的文科划分,这本身可能就存在问题。文字、文学、语言,说成是文科,还情有可原。哲学呢、历史呢、经济学呢,政治学呢,心理学呢,社会学呢,都与文沾边,但都不能算是纯粹的文科。这让我想起,近代工业,随着从手工生产进化到大机器生产,分工是越来越细。过去一个鞋匠一个人就可以做成一双鞋。现在做成一双鞋,要许多道工序,每道工序只做一个加工动作。所以现在的制鞋工人,他们只是若干分工工序中的一个岗位,他们每个人都不可能单独完成一双鞋的制作。生产如此,学科研究似乎也受到这种生产分工的影响。诺伯特·维纳就说过,现在,你不能说谁是物理学家,谁是化学家。现在只能说,某人是声学家,某人是光学家,某人是电学家,但就是不能说他是物理学家。因为他所研究的,只是物理学诸多分支中的其中一个。对于他熟悉的这个分支以外的领域,他几乎就是一无所知。这就是科学研究中的分工现象吧。
但是,现代科学与技术的发展,就要求这种过细分工的状态再也不能照原样继续下去了。不同学科之间的交叉和融合更是现代科学研究与技术发展的一个趋势。维纳在讲到控制论的时候,就提到数学家、通讯学家与生物学家的合作。如果没有这样的合作,控制论这门学科几乎就是寸步难行。这就告诉我们,现代科学与技术的发展,要求各个学科之间有更为紧密的融合与合作。某一个学科单打独斗就想取得更大的科学成果的历史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由此我想到了马克思。马克思主义之所以在今天的世界上依然有那么伟大的影响力,这与马克思对许多门学科的知识不仅只是涉猎,而且都相对比较精通有着直接的关系。他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就写道。他原来是学法律的,但他对哲学有着浓厚的兴趣。在做莱茵报编辑时,牵涉到当时的有关林木盗窃与地产析分的法律纠纷,他发现,如果光靠法律方面的知识,是不可能非常透彻地了解这其中的案情的。于是他开始研究经济学。后来在对整个资本主义世界的研究中,他发现,政治经济学才是把握资本主义本质特征的最有力的理论武器。
说到政治经济学,这门学科也告诉我们,自亚当·斯密时起,政治与经济就是密不可分的。但是,到了20世纪初,一个叫马歇尔的人,就把经济学从政治学中分离开来,提出所谓单纯经济学的范畴。他这样做的初衷,在很大程度上要摆脱马克思主义的影响,而把所谓单纯的经济学,当作与物理学和化学一样,是一种所谓纯粹的科学。然而,历史证明,这样做的结果是徒劳的,脱离了政治的所谓经济学,成为一个畸形的怪兽。它除了拿一大堆数据以及貌似函数式的数学模型来唬人之外,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这种经济学,解释不了也解决不了资本主义的生产过剩,解释不了也解决不了西方发生的金融危机。这样的所谓单纯的经济学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现在西方的社会科学,就如同一个分工越来越细的生产领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分工的出现有一定的必然性,分工越来越细在一段过程也是一种不可避免的历史阶段。但这种趋势不是绝对地无限发展下去,生产与科学技术的发展,必然要求各门学科趋于融合的势头一定会出现。
现在中国大学里的经济学、政治学(行政学)、管理学、金融学、会计学,各走各的经脉,谁都尽可能躲开其他的领域,而且躲得越远越好。这种情况看上去似乎很严谨,但有时看起来也很可笑。这种状态不仅是由于西方学科划分的现状所造成的,而且这种现状本身对科学研究本身的发展就是有害的,是必须要加以改变的。
正如解决控制论的理论问题与技术问题,需要数学、电子通讯学与生物学的融合一样,研究现代中国社会与世界的其他部分,同样不能单独依靠某一个单独的社会科学的学科,它同样需要多学科的融合与合作。有人说,现在没有一部研究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的适合中国实际的经济学,其实准确地说,研究中国这几十年的各个领域,单独一个经济学根本就无能为力,它本身就需要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等各门领域的通力合作。而且这样的合作可能在最初阶段,只是不同领域的专家们相互交流与沟通,但到了后面,一定是要每个人同时掌握相当于几个门类的学科知识与技能,才能胜任这样的研究。
中国老话说,文史哲不分家。将来我们的大学里,是不是还要有单独的所谓中文系、哲学系和历史系,这也是需要思考的。再有,现在的外语专业,设置的都是外国语言文学专业。这样的专业设置是不是太狭窄了?说正格的,如果学外国语言,与其说再学一门文学,倒不如说再学一门外国历史。因为历史的领域本身就包括了极为广泛的内容,有政治、经济、社会、文化、风俗、习惯,这比单纯再学一门文学要丰富得多,也更有用得多。
还是那句老话,学习的目的是为了应用。研究的目的是要解决现实问题。如果只是在学术领域里自己跟自己玩,那就像小猫咪追着自己的尾巴不停地转圈圈一样。是不是这么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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