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漪河,多美的名字多美的河。
清澈的河水河岸的高粱玉米河里嬉戏的孩子们河岸上洗衣淘米的奶奶妈妈们,还有不远的古镇。一定是蓝蓝的天白白的云清爽的甜甜的风。是的,这是一幅定格在刘补明先生生命里注定永远美丽画。
占据这幅画核心位置的是一个对读者来说陌生又熟悉却是镌刻在刘先生心底的人物,他的名字叫:楞大。“楞大突嘴笨舌”,“楞大的身材是魁梧的”,“楞大的腰是弓着的”,楞大的声名是“远播”的。但他姓什么?乡民们或许知道刘先生或许知道但他们忽略了或许淡忘了,或许,这已经不重要了。
楞大,只是岚漪河上一个摆渡人而已。
楞大,是一个小人物;楞大,是一种象征。
我想起了我本家一位兄长,与我父同岁,肖龙,去年离世了。我叫他老哥哥(可不是学臧克家的《老哥哥》),他一生孤单,年轻时与一哑女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无后。村里不管哪家老人去世,老哥哥就成了主角,他是修造墓穴的总指挥,从我想事的时候起,老哥哥不知道给我们村多少人建造了“阴宅”。我的祖奶奶,我爷爷奶奶我母亲我弟弟,我的六个大娘六个大伯的“阴宅”都是老哥哥营造的。
他不计报酬,半斤老酒两包香烟,足矣。
他去世了,几乎全村的人都来给他送别,那场面,比我们德高望重的老村长去世的时候宏大多了。
老哥哥,他不就是我们村的“楞大”么?
刘先生的眼光是独到的敏锐的,他不屑为了迎合读者的某种情味而编故事,他以自己丰厚的人生阅历为依托,看到了,抓住了,一个颇俱象征性的人物;他熟悉这个人物,他理解了这个人物懂得了这个人物并且用自己细腻凝重老辣的文笔,把这个人物栩栩如生地写出来了,而且,简短的篇幅里,刘先生没有什么“鸡汤”似的肤浅甚至无聊的抒情和感慨,他把自己浓浓的情感倾向掩藏在简洁的文字里掩藏在楞大的喜怒笑颦里,他高明地让楞大自己在表现自己。在近来读到的包括各种报刊杂志在内的诸多记人散文中,楞大也是一个颇具特色的“这一个”。楞大没有知识,楞大没有文化;楞大也没有一吐衷肠的朋友,在儿子被河水吞没之后,他似乎也没有亲人了。楞大之“大”,大在活得淳朴活得率真活得无畏无私活得坦坦荡荡,大在秉性宽厚他的背就是人们的依靠驮得下所有的人他的博大的心容得下所有的人;楞大之“大”,大在人性所有的最美好的底色中最不可或缺的良善为本。
“混”进“水先生的语文生活”,读到了好多优美的好文;读到《楞大》,联系十几年来我对刘先生的了解,自然想到了前人的一句话:“有境界自成高格”。
“养其大者为大人”;强者自渡,善者渡人。
“太阳出来一盆火,
你家的喜事少不了我。
姑妞嫁个好女婿,
坐在轿里偷着乐。”
好喜欢,楞大敲着竹板吟唱的这个喜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