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哪管世人诽谤!”;“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可怜辜负好韶光,于家于国无望。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绔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
贾宝玉初出场时,曹老先生用了两首《西江月》,将贾宝玉“贬”得一文不值。然而,当《红楼梦》正式开幕之后,我们却很容易就能发现,这位“一文不值”的贾宝玉,并不仅仅只有一副好皮囊,他还有很多优点,最起码比贾府中的大部分男人,都强多了。
第一,他很善良。贾宝玉曾经有一番很出名的“高论”,认为女孩儿都是无价的宝珠,出嫁了的女子就成了没有宝气的死珠子,而等她们老了,就成了人人都嫌弃的死鱼眼睛。所以,他很讨厌婆子们。虽然讨厌婆子们,当怡红院的何婆子(也就是春燕的母亲,芳官的干娘)闹得天翻地覆,平儿要撵走她时,她着了慌,赶忙来求贾宝玉,贾宝玉也就宽恕了她,只是“吩咐她不可再闹”。
贾宝玉厌恶男子,可是当李贵被贾政骂了一顿,向他诉委屈的时候,他也笑道:“好哥哥,你别委屈,明儿我请你。”
善良的贾宝玉,几乎宽恕了身边的每一个人,从爱闹脾气的晴雯,到死鱼眼睛一样的何婆子,甚至还有那个差点用灯油烫瞎他的眼睛的贾环。因为怕贾环被贾母骂,还一口咬定这是自己不小心烫的。
第二,他很有才情。在这一点上,贾宝玉比不上黛玉和宝钗,但也很出色。“大观园试才题对额”,是贾宝玉最本色的演出。有贾政这位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父亲在,也并没有影响贾宝玉的发挥,无论是题写的对联还是匾额,都充分展示出贾宝玉不凡的学识。最后,连贾政也不得不承认,儿子在这一方面还是有些“偏才情”的。
第三,他对女子的尊敬,令人钦佩。这是贾宝玉身上最宝贵的地方。在那个时代,女子只是男人的附属品。贾府中的那些男人们,都是将女人当成了他们的玩物。只有贾宝玉,对女子发自内心的尊敬。送秦可卿的灵柩到铁槛寺的时候,贾宝玉和秦钟路遇一个村姑,贾宝玉对她同样是发自内心的尊敬,而秦钟却动了歪心思,说“此卿大有意趣”,贾宝玉还因此骂了秦钟。
然而,如此出色的贾宝玉,在他的母亲王夫人看来,却比不上哥哥贾珠。第三十三回,贾宝玉挨打的时候,王夫人看到贾宝玉被打得遍体鳞伤,一边伤心落泪,一边就想起来长子贾珠,不觉失声大哭起来,便叫着贾珠哭道:“若有你活着,便死一百个,我也不管了!”
按照王夫人的逻辑,一百个贾宝玉也比不上一个贾珠。当然了,这话是王夫人的无奈之语,但也隐隐透漏出来一个真相,贾宝玉的哥哥贾珠,真的很优秀。那么,贾珠究竟有多优秀呢?
关于贾珠,在《红楼梦》中只有一句话的介绍,“这政老爹的夫人王氏,头胎生的公子名唤贾珠,十四岁进学,不到二十就娶了妻生了子,一病死了”。
再精准一点,关于贾珠的优秀,只有一句话,“十四岁进学”。这是一个什么概念?进学,通俗一点说,就是中秀才。古代为了考一个秀才,直到胡子都白了,还在继续考的大有人在。十四岁能考中秀才的,都堪称神童。而且,贾府中的男人大都不爱读书,只靠着挥霍祖宗留下的福荫过日子。在这种情况下,贾府迫切需要一个学识出众的人,来承担起贾府的重担。十四岁进学的贾珠,无疑一度成为贾府中的最大希望。
从这一点上来说,贾珠无疑是非常优秀的。而贾宝玉却偏偏是一位不爱读书的人。其实贾宝玉也并非是不爱读书,他做起诗来也头头是道,人家只是不爱读“仕途经济”方面的书,不爱作八股之类的文章。所以,贾宝玉和贾珠,其实是两种品行的人。
他们各自有各自出类拔萃的方面,却又完全不同。但是,对于贾府来说,贾珠才是他们更需要的类型。对于王夫人来说,酷爱读书又早早进了学的贾珠,也才是能让她老有所依的人。
至于贾珠在其他方面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因为《红楼梦》中的文本信息太少,我们不能妄加推测,但是从这一点上,我们已经可以得出结论了,王夫人之所以认为贾珠比一百个贾宝玉还要好,只是因为贾珠更符合她的需要,更符合贾府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