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读大作前总要先搜集一下作者的资料,当然不仅仅是表达对先人的尊重。如果意识不到这一点,我大约也不用读这一类书了。
冯 卡尔 克劳塞维茨参谋官阁下作为小贵族出身的普鲁士正牌科班军校毕业生,虽然实战战绩并不比他庙算功夫来的硬朗,但也不妨碍他书中相当一部分观点表现出的实用性和创新性(至少当时看来是这个样子的)。Von爵爷所处的时代距今已近两百年,从书中援引拿破仑战争的史例看来,该时期方法主义盛行致使将军们的想象力达到一种近乎于贫乏的状态。最好的例子莫过于耶拿会战中路易亲王在扎尔费尔特,陶恩沁在多伦山,以及作为两翼的布吕歇尔和格拉威尔特都因袭用腓特烈之斜行战斗队型而全军覆没一事,除此还有同一时期拿破仑麾下将领清一色的热衷于集中大兵团血战和较早前法国革命时代流行宽大战线包围战法之史例为佐证。总的说来,书的名字起的够宏大,并且从篇幅上讲也算得上面面俱到,这得益于作者一生丰富的军中履历;不过可惜的是,因为克劳塞维茨将军亲自指挥重大战役的经验并不丰富(1815的林尼战役作为布留赫尔军团参谋长,败于拿破仑之手),同样我们从作者行文立意中也不难发现他若隐若现的以旁观战略决策者的角度进行阐述,所以在一些微妙的技术性问题(比如诡诈,兵力牵制)上显得有些流于表面,甚至对一些实际的困难(并不是全然无法克服的,比如情报分析)抱以一定程度的逃避态度。
目前为止我只读完了第一卷,该部分有一个词的使用频率很高——“概然性”。这里所谓的概然性并不是指不可预测的随机事件,而是说因为情报不确定或者消息在传递过程中产生滞后性导致当前敌情的不明朗(类似游戏中的战争迷雾),然则这种情报的不准确有多大程度是源自客观技术限制,有多大程度是因为谍报人员的作业能力不足,有多大程度仅与将帅的优柔寡断相关联,有多大程度上因为只有被动获取而没有佯动误导,有哪些不确定性可以克服,那些在现行条件下无法解决。。。。。。这系列问题本就需要分类探究,深入讨论的。不过在情报一章中,作者固然没办法否认情报对一场战役胜负的重要性,却过分夸大了它的不可靠性和多变性,认为可靠的情报“不过是著书立说的人想不出更好地说法时提出的一种聊以自慰的可怜的遁词而已”,同时不知是否因为对不确定性带有一种先验性的偏见,作者干脆直接武断的盖棺定论“简单地说,大部分情报都是假的,而且人们的胆怯使情报的虚假性和不真实性变得更大了”。对于将帅而言,举棋不定固然是大忌,然则不至于因为这个原因就从一个极端滑向另一个极端,更不至于“遵循这样一条规则:强迫自己,也就是说违反自己内心的想法摆脱恐惧而面向希望”。
我很怀疑战略部分诸多的概然性有多少只是基于技术的问题。至于后来的诡诈一章里作者认为“把大量兵力用来装模作样是危险的,因为这样做很可能不发挥作用”和“在战略这个棋盘上,是不存在诡诈和狡猾所不可缺少的灵活性的”。哪怕退一万步讲,战略只需要作者所谓的果决眼力,那么紧随此章之后的《空间上的兵力集中》,《时间上的兵力集中》又将如何达成呢?难道仅仅依靠部队机动力的差异,或者又是概然性?
还有一章很有意思《军事天才》,这里作者说“由于各种情报和估计不可靠,以及偶然性的不断出现,指挥官会不断发现情况与原来预期的不同”“那么就需要以新的计划来代替它”“我们对这些情况的认识不是一次得来的,是逐渐得来的”,其实这里是说的情报频度的重要性,事实上具有相当洞察力的指挥官(军事天才)在高频的情报反馈下未必会如作者所言“动摇了对计划的决心”,计划本来就是拿来修改的,否则就成了教条。
因为时间的关系就在这里草草收尾,总的来说《战争论》确实是一本好书,有些经不起推敲的地方或许只是因为我们用了现代战争的眼光来审视而已,或许200年前的情况与我们想的完全不同,然而真实情况我们永远不可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