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笔者以评委身份参与了一项名师评选活动,在此过程中发现,参评教师论文发表存在如下乱象:
发表刊物疑是假刊。某教师的论文发表在名为“教育现代”的杂志上,该杂志赫然标注着“教育部主管的正规教育期刊”。但是,在国家新闻出版署期刊查询页面输入刊物名称后,查询结果为“暂无数据”。更可疑的是,该期刊发表的文章作者大都来自西部某省区。一份教育部主管的正规刊物,必然面向全国征稿,怎么会成为地区专刊呢?
发表刊物疑是套刊。笔者还留意到一本“中国教工杂志”,单本足有200多页。经求证得知,《中国教工》是教育工会会刊,正规的刊物每期在百页以内。看来,如车有套牌一样,刊物也有套刊。
发表文章疑为“突击”完成。有一位参评教师的档案袋十分厚实,笔者发现,他提交的三篇论文成果皆在过去的一年中完成。虽然发表刊物不是明显的假刊、套刊,但刊物质量却让人难以恭维。这名教师去年曾参加职称评审,并通过了高级教师的职称评审。
作为一名农村基层学校的教师,笔者明白,为了参加职称评审、年度考核、名师评选等与自身利益相关的活动,教师不得不按照评审条件的要求“发表”文章。笔者更清楚,在研究氛围不浓的农村学校,老师想凭自己的力量写出有一定质量的教研文章都很困难,更别奢谈在正规教育期刊上发表了。于是,花钱买版面、找人代写等乱象便应运而生。老师们被迫“赶鸭子上架”,有人无法辨认是否是正规刊物,直接上了假刊、套刊的当;还有人把目光放在那些质量低劣的刊物上。
教师论文发表乱象似乎由来已久。2016年,安徽一位参评正高级职称的教师上报了61篇论文,其中,有48篇发表于假刊。该教师因此受到相应的处分。在特级教师评选、正高级职称评审等一些有份量的评审活动中,因评审机制较为严密,假刊、套刊和水平低劣的刊物一般很难混水摸鱼。城市学校有教科研成果统计、公示制度,较好地堵住了这种漏洞,而农村等偏远地区的教师论文发表乱象则有愈演愈烈之势。前些年,农村教师鲜有正规的论文成果,在职评等结果公布时,论文发表这一栏大都是空白的。近年来,大家“各显神通”,通过各种假刊、套刊、质量低劣的刊物把论文发表这一栏的分数填补“到位”。
农村学校教师论文发表乱象丛生,与学校及教育主管部门权责不匹配有直接关系。以职称评审为例,为了更好地激励基层学校和一线教师的工作热情,国家逐渐把推荐权及评审权下放到学校和教育部门。有些基层学校没有权责对应意识,仍然延续过去的工作思路,只负责组织教师申报,并不对申报材料严格审核把关。还有的抱着“好好先生”的心态,以为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对那些乱发论文的教师一味纵容。如此,便给了论文发表以钻营的漏洞。其结果是,投机者得利,老实者心寒,最终损害的是教师评价制度的权威。
治理这种乱象其实并不难。各地教育主管部门要组织专业人员,研讨制定可操作性强的论文与刊物的指导性标准。笔者曾见到某教育局制定的相关标准——“有刊号及邮发代号的教育类期刊”,这样的标准过于粗略,不便于操作。在评审过程中,只要刊物上标注了刊号及邮发代号,有的学校即予以认定,根本不去核实。指导学校可通过国家新闻出版署期刊查询功能核实刊物真假,或借助知网等数据库核实发表的文章是否属实。
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乡村教师支持计划(2015—2020年)》中明确提出:“职称(职务)评聘向乡村学校倾斜。各地要研究完善乡村教师职称(职务)评聘条件和程序办法……乡村教师评聘职称(职务)时不作发表论文的刚性要求。”国家出台此项政策,目的在于引导乡村教师把心思放在教书育人的主业上,注重教育教学工作实绩。在此背景下,教育主管部门和基层学校要认真思考如何杜绝教师论文发表的种种乱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