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年级的女儿每天都要写一篇夹杂着拼音的心情日记,每个月还要挑选出一篇得意之作,由老师汇编成一份班级作文报。看着那些虽只有三言两语却富有童趣的“大作”,常常令人忍俊不禁。
女儿写的一篇《绿豆》就颇具代表性:“今天我帮妈妈剥绿豆。小绿豆说:‘豆荚是我的摇篮。’小绿豆在豆荚里眨着亮晶晶的眼睛。“
然而,在班级作文报上,却也不时能拜读到令人吃惊的真正“大作”,有一篇题为《××××一日游》的洋洋四百余字的压轴之作便是其中典型——
×月×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我和妈妈的几位好友以及她们的孩子一起去××游玩,我们一边说笑一边自驾车,很快来到了目的地。
走下车,顿时眼前被满目的鲜花给惊呆了!只见路旁、园子里、大树上到处都盛开着五颜六色、千姿百态的鲜花。有带刺的玫瑰、有炫目的蝴蝶花、还有鲜艳的太阳花,真是应有尽有,让人目不暇接!我和妈妈便迫不及待地在花丛中拍起照来,“咔嚓、咔嚓,”到处都留下我们曼妙的身姿和灿烂的笑容。
最有意思的是我们几个孩子骑着租来的自行车在园中自由穿梭,不必妈妈们跟着,更不必担心安全问题,我们玩了钓钓鱼、种种花,还亲自挖了土豆,摘了蔬菜,喂了牛羊等等,我们玩得忘记了一切事情,以至于妈妈们急得都要通过广播来找我们了。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时分,该回家了,我们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园子。为了纪念这次游玩,我们还在出口处的商店里买了精致的公主发夹,一起合了影。夕阳西下,我们挥挥手告别,但留下的却是美好的回忆!
在我看来,这篇几乎寻找不到童真童趣的习作,存在着严重成人化、机械化以及滥用成语三大问题。“一边说笑一边自驾车”,“顿时眼前被满目的鲜花给惊呆了”,“曼妙的身姿”,“在园中自由穿梭,不必妈妈们跟着,更不必担心安全问题”……诸如此类带有明显成人化色彩的语句,可谓比比皆是。
更令人担忧的是,成人化之中还存在严重的机械化倾向,开头高高兴兴地去、中间开开心心地玩、最后依依不舍地离开……这种三段论式的流水账,似乎让人寻觅到那些诸如《作文通讯》之类的读物上所刊载的优秀范文的踪迹。相比较而言,滥用成语的危害不太能够为人察觉,或许还会被认为是“好词好句”。其实,即便孩子的确掌握了这些成语,也需要慎用。因为成语是一种带有固化色彩的表达,需要与之比较契合的语境,随意使用反而会妨碍意思的自如表达。
人们常说:文为心声。也就是说,内心真情实感的自然流露便是写文章的最高境界。一个还认不了多少字的一年级小学生,本来最不应被文字所束缚,凭着一颗纯真的童心描绘所见所闻,何以竟然写出如此“高大上”的习作呢?
问题表现在孩子身上,根源却应该存在于孩子身后。事实上,据我所知,写该文的孩子的妈妈正是一位小学语文教师。在此,我要郑重申明的是许多小学语文教师都令我十分敬佩,我绝对无意于诋毁小学语文教师这个群体。然而,由于视野所限等原因,部分小学语文教师的确存在着思维僵化的问题。这一问题突出表现在指导孩子写作方面,以至于在闲谈中有人将类似于《××一日游》的习作戏称为“小学语文教师的作文”。
爱因斯坦曾如是说:“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因为知识是有限的,而想象力概括世界的一切,并且是知识进化的源泉,严格地说想象力是科学研究中的实在因素。”很难想象,如果一年级的孩子就落入僵化的写作模式之中,其想象力将会遭受何种程度的扼杀,将会对其后续的长远发展带来怎样的不良影响。儿童是国家民族未来之希望,这种状况得不到有效解决,我们又何以破解“钱学森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