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之战,作为经典的战役被历史记载下来,因为它规模宏大,因为它旷日持久,因为它结局惨烈。如果说长平之战前3年的秦赵对峙,呈现了双方均势的战争指挥艺术,那么长平之战的结局,其实就是双方国君的能力的较量。国君能力的较量,最终体现于战局。这是一个看起来与前线作战并无直接相关性的事情,却真正的决定着战争的走向。
“君之所以患于军者三,不知军之不可以进,而谓之进,不知军之不可以退,而谓之退,是谓縻军;不知三军之事而同三军之政,则军士惑矣;不知三军之权而同三军之任,则军士疑,三军既惑且疑,则诸侯之难致矣,是为乱军引胜”。
赵孝成王无法合理判断主将的能力,这是国君最大的失误,这也最终决定了战争的胜负。最关键是,这个失误是赵国承受不起的,秦国此战集全国之力的目的不是来抢掠,也不是来扩大地盘。而是消灭赵国的有生力量,摧毁赵国的防御能力,使赵国在几十年内再无还手之力,这是灭国的铺垫。
秦赵相持,对于赵国来说,守是合理的,这并不是讲赵国应该不进攻,而是说守应该是其基本战略。守是最稳妥的作战方式,攻是要有绝对强大的实力和优势做保证的,所以“守则有余,攻则不足”:
1)防守本身就是逆转或调整强弱对比的最好方式。防守方可充分的利用地形优势,据险,据高地而守,这本身就给进攻方带来了极大的麻烦,进攻方需要更多的消耗才能够打击对手。
2)秦国国力强于赵国,这毋庸置疑,但不应该只看积累和生产能力,不看消耗。几乎是对等的40万大军数量,军队的消耗是相当的,但战场在赵国边境,因此从运输角度理解,秦军需要大量、长距离的运输,而这种运输过程中的消耗比军队消耗更大。所以说“国之贫于师者,远输”。这种情况下,秦国不见得能耗得过赵国。
3)秦昭王连15岁的男童都征召入伍,那其国内的即使生产能力可见,到了何等程度,虽然秦国下令使妇女可以投入生产,但生产能力仍然是受限的。
4)作为防守的一方赵国来说,是否需要与秦军相当的军队数量来防守,这个可以再评估,如果防守数量并不需要那么多,则又可以减少赵国的消耗。赵国需要明确自身用兵的首要目的是什么?是击退秦军,还是消灭秦军。
5)最佳的进攻方式,是找到对手的薄弱环节下手,需要做到以实击虚,需要做到“乘暇则神”,因为“攻坚则暇者坚,乘暇则坚者暇”。赵国应该积极寻找秦军的弱点在什么地方,如果秦军没有主动暴露的弱点,就应该示形,引导对手,调动对手,使对手暴露弱点。如果这两条都做不到,那最保险的方式就是守。
6)所有的接战,特别是决战,事前对对手的判断是极度审慎的,都是要有绝佳时机,要对接战之地相当了解。所谓“知战之地,知战之日,可千里会战,不知战之地,不知战日,则左不能救右,右不能救左,前不能救后,后不能救前,而况远者数十里,近者数里乎。”,赵括陷入重围,是对地形的不了解,是对秦军的意图和动向的误判。
7)从风险控制方面考虑,赵括基本没有这方面意识,一次性倾其所有,全力出击,没有任何的意外情况的准备和应对策略,一击不中,必然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因长平之战,还产生了一个著名的成语“纸上谈兵”。其实这个成语所隐喻的含义并不适用于所有人,只是具有一定的代表性而已。
虽然临阵换将始于秦国的反间计,但最终的决策者是赵孝成王,最终的判断是他做出来的。
这个成语呈现了一个认知的问题,对于很多人的认知来说,他们是相信和佩服一个能说会道,相信和佩服一个了解得多的人,他们认为多就是好,多就是强,这就是赵孝成王的认知方式,他认为赵括知道得多,必然就强,他把多和强画上等号,而不是从人对事物的认识深度来考察,不是对人的理解力来做判断,更不是从实事求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等方面来识别。
多是记忆的考察依据,不是能力判断的标准。多和能力有一定相关性,但绝对不是简单的相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