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从来都不是单纯的军力比拼,萧何在刘邦心中的分量比韩信重,李善长在朱元璋心中的分量比徐达重。如果韩信、徐达是拳头,那么萧何、李善长就是供应血液的心脏,他们搞钱搞物的能力才是根本性的决定因素。汉朝初期的疆土面积仅有200万平方公里左右,贫弱的汉政权在长达半个多世纪的时间里,面对周边四夷的侵扰大多时候都是忍让退守。
汉武帝即位后一改汉朝对外温和的形象,先后大规模派兵征讨闽越、匈奴、南越、朝鲜、大宛、西南夷,可谓是四面八方无不出击。甚至也是无往不胜,先后在国家的东南西北增设了五原、武威、儋耳、文山、乐浪等30余个边郡,使汉朝的疆土面积飙升到约1000万平方公里。
起初虽有前任皇帝们积攒下的财力,但是几年战争打下来,国库很快就告急了。尤其是与强敌匈奴的较量,密集的大规模征战前后持续了15年,期间累积动用兵力达到100多万,数次深入匈奴腹地与敌决战,对国家财政实力的考验是巨大的。
这种大规模军需物资的筹集、漫长补给线的转运、数十年的连续作战,显然也不是农业经济所能够负担的。所以人们不免疑惑,同样是遇到一位爱折腾的皇帝,为什么西汉没有像秦始皇搞垮清朝、隋炀帝搞垮隋朝那样,在汉武帝手里垮掉呢?
这个问题可以换一种问法:汉武帝相比于秦始皇、隋炀帝的最大区别是什么?军政能力上或许难分上下,但财政能力上绝对是汉武帝更胜一筹。汉武帝没有把战争的负担全压到农民身上,他搞钱的策略可以归纳为三大法宝:征收工商税、盐铁官营、收回钱币铸造权。
当时西汉是典型的国穷民富,在几代皇帝休养生息的政策下,商贾们是最主要的既得利益群体。《史记·货殖列传》中描述了当时商业繁荣的景象:“汉兴,海内为一,开关梁,弛山泽之禁,是以富商大贾周流天下,交易之物莫不通,得其所欲”。
汉朝都城长安所在的“关中之地,于天下三分之一,而人众不过什三,然量其富,什居其六”,关中以三分之一的土地、三成的人口,占有了六成的财富。“千金之家比一都之君,巨万者乃与王者同乐”。由于巨富的商贾太多,有车一百乘、有船一千丈的,才能称得上是大商贾。
于是,因打仗而财政吃紧的汉武帝,祭出了他的第一大法宝:征收工商税。
公元前129年,汉武帝下令“初算商车”,向商贾征收“车船税”,规定:“商贾人轺车两算,船五丈以上一算”,一辆车要纳税240钱,一条五丈以上的船要纳税120钱。车和船是必不可少的交通运输工具,汉武帝的这则税令可以说是盯准了商贸活动的死穴。
公元前119年,汉武帝下令“初算缗钱”,这是一则资产税,是对商贾积存的现钱征税,规定:商人财产每两缗一算(2000钱纳税120钱,税率6%),手工业者财产每四缗一算(4000钱纳税120钱,税率3%)。后来为了打击隐匿财产不报以及报而不实者,汉武帝又颁布“告缗令”,要求商人们申报资产,并鼓励举报虚假申报者。一经查实,弄虚作假者将被没收全部钱财,并罚戍边一年;而举报者将能获得所没收钱财的一半。
除此之外,汉武帝还下令对马、牛、羊征税,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征收屠宰税。
自古以来,盐与铁都是最重要的民生行业,西汉弛山泽之禁,并未实行盐铁官营。所以在当时的诸多行业中,以盐铁商人为最富,他们积财逾万万钱,个个富可敌国。如果实行盐铁官营,这些盐铁商人的财富,就应当全部是国家的收入。
公元前117年,汉武帝终于要对这块肥肉下口了,他祭出第二大法宝:盐铁收归官营。
在理财大师桑弘羊的筹划下,汉武帝下令设立盐铁丞,并任命当时著名的盐商和铁商担当首任盐铁官,将盐铁的生产和销售牢牢掌控在官府手中,盐铁之利尽归国有。当时,除了盐铁之外,汉武帝还实行了酒类专卖的酒榷制度,酒利也被官府所独占。
这三项民生用品的官营让汉武帝相当得意,他曾高兴地说“民不益赋而天下用饶”,我还没有增加赋税,国家的用度就已经很充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