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峰山位于湖州原南埠乡(今属妙西镇)。在南埠,有传为皎然、陆羽采茶处的“茶窠”(后辟为“浙北名茶良种母本园”)以及白龙潭、黑龙潭等优质水源,而葱茏毓秀的妙峰山,则是陆羽茶文化研究会认定的“唐代杼山”。
从古刹栖贤寺西行,经依山傍涧的滋坞村,抵达桑茶满园的妙峰山。踩着新铺的青石阶上行,一座云头柱高耸的石牌坊跃入眼帘,行楷“慕羽坊”横额为茶绿色,系韩国著名茶人朴权钦先生题写,1999年,“慕羽坊”由中韩茶界合建。柱上,为吴兴宿儒严在宽、武林诗翁戴盟撰写的楹联:“深入幽林,茶圣诗僧留胜迹;崇登三癸,惠风朗日聚群贤。”“苕水长流,璀璨茶经传四海;妙峰矗立,辉煌圣迹耀千秋。”
不远处,有一块行草书“茶艺”刻石。再前行,又看见“新加坡和中国茶人的友谊常青”纪念碑,字迹出自淡茶斋寇丹老人手笔。拾级而上,山道旁,为“日本国茶道里千家十五世家元中国哲学博士千宗室”所立“三癸亭”碑。
山冈上,顶呈葫芦尖、四角飞檐的“三癸亭”悄然玉立。亭额为赵朴初居士墨迹,书风清隽素雅,隐涵松雪遗韵。亭周围,苍松相伴,尽显高古。亭西北,有堵“诗墙”,刻有颜真卿、皎然流传的“三癸”篇章。
公元773年春,颜真卿到任湖州刺史不久,浙西观察判官、殿中侍御史袁高巡湖并与颜氏、皎然等会于杼山。其后,为庆贺这一盛事,并表彰大型类书《韵海镜源》的竣编,遂兴工筑三癸亭,杼山也成为“江东名士”的雅集胜地。
颜氏对陆羽可谓器重:“欻构三癸亭,实惟陆生故。”有关“三癸”亭名之由来,《杼山妙喜寺碑铭》谓:“陆处士以癸丑岁冬十月癸卯朔二十一日癸亥建,因名之曰三癸亭。”原来,恰逢“三癸同干”,故名“三癸”。可是,自南宋嘉泰《吴兴志》误读肇始,近千年来,世人均将“三癸”解析为“癸年、癸月、癸日”,以讹传讹,一错再错。至今,不仅绝大多数书籍报刊沿袭宿谬,三癸亭的景点指示牌亦仍作此解。其实,“癸卯朔”的真正含义为干支“癸卯”的农历初一,唐大历八年冬十月的干支根本未提及。
据传,由于三癸亭和颜真卿、皎然、陆羽三位名士的渊源,民间还称之为“三绝亭”。“缮亭历三癸,疏趾邻什寺。”起始于南朝梁时,从金斗山移来杼山之妙喜寺遗迹何在?招隐院、温阁又在哪里?当初,颜氏那句“流华净肌骨,疏瀹涤心源”是在这里吟出的么?这条简朴的小径,是袁高走过的“御史径”么?这些散落山间的野茶,是陆羽采撷过的么?
抚危崖俯瞰,自天目山逶迤西来的苕溪默默流淌,颇有“巍峨倚修岫,旷望临古渡”意境。远方,古邑湖州及弁山云峰依稀可见。当年,杼山禅伯皎然以清丽湖州水煮茗,三饮悟茶道。此刻,若是煎茶于妙峰,想必能品出几分茶情来。
离开三癸亭,向西折入一条山径。发现一块不显眼的“吃茶来”碑刻,起首章为“和平”。原来,这是韩国“茶星”崔圭用先生的遗墨,“吃茶来”是其平生参禅悟道所得。据说这位遐龄期颐的老人在世时,最大的心愿就是在《茶经》故里湖州立上“吃茶来”碑。后来,他终于在妙峰山圆了茶梦。
下行十数步,青樾下,肃立着“大唐妙喜寺皎然上人之灵塔”。东南侧,修篁成林,内置竹亭,此间,无疑是“识妙聆细泉,悟深涤清茗”的绝佳所在。“霅之昼,能清秀。”皎然,这位开创“杼山诗学”、才华横溢的大德高僧,倘若遗舍利于如此清雅澹泞之地,往生西方、禅心不灭的他岂不拈花微笑?
往南越溪涧,来到清静肃穆的陆羽墓。只见茶陵坐西向东,弧形碑墙环立其后,上镌《茶经》及茶诗文。墓碑为行楷书题刻:“一九九五年冬建大唐太子文学陆羽之墓湖州陆羽茶文化研究会立”。追思鸿渐,景仰之余,不由心生感慨。也许,杼山仍将是一个谜,但山水清远的湖州孕育了《茶经》,更造就了陆羽,“一代茶圣”羽化仙去,夫复何憾?
据说,“谢”、“陆”有通家之好。陆羽与皎然,这一俗一僧,生前为“缁素忘年之交”,谢世后,“杼山砖塔禅,竟陵广宵翁。”依然在茗香弥散中夹谷相望。这,岂非超越生死的旷古情缘?如果苍天有灵,或许,因一曲“高山流水”成为知音的伯牙、子期也将为之赞叹呢。
茶之魂,归来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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