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nagershare:外企裁员让很多人的“40岁魔咒”提前到来。40岁,也许是人生一个新起点。
IT外企在中国的辉煌时代似乎已经过去。就在近一个月,微软、诺基亚、思科、IBM、甲骨文等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裁员。突如其来的裁员如同一颗颗炸弹抛向了无辜的员工。这些消息确实令人悲伤,但并不意外。多年以来,高科技行业的外企裁员就像烧烤、泳池和放松总是和假期相伴一样,会因业绩、战略调整等原因成为标配和传统。
自然,对于一心享受外企高薪、安逸的外企员工来说,一般只有在因战略调整批量裁员时才会离开。无论是谷歌收购摩托罗拉,还是微软收购诺基亚手机业务之后,一大批中国区员工都死守到最后一刻,甚至以抗议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但多半最终领取补偿之后,再谋新出路。即使业绩向好,“外企40岁”的魔咒笼罩之下,被裁的风险和晋升的天花板一直存在。也许不甘岁月的消磨,或者提前预知结局,有一些人主动在人生最好的时候选择离开外企,创业或者在民营企业里任职。
他们或者自己选择创业,甚至已经取得了阶段性成功,比如于刚和刘峻岭从戴尔离职做了一号店,也有正在创业的艰辛路上,如,SAP中国区销售总监史彦泽离职做CRM销售软件“销售易”。也有的几经折腾,还没有成功,比如思科中国区大客户部战略总监张揆,正在重启创业。也有人在多年外企生涯之后,因着丰富经验进入民营企业任职,如俏江南高级销售总监赵锡刚,正用互联网O2O的方式方法一点点地让这个传统的中餐连锁企业变得更互联网化。
当失去了保护壳,优越感褪去,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离开井然有序的生活和后续秩序重建自然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和过程:这需要有充足的理由、好的方向和机会,以及恰到好处的时机,甚至可能还需要一些运气,以及勇气。
曾经
赵锡刚用“刻骨铭心”来形容他在外企的工作生涯。
在多数人来看,"外企"主要是那些总部在欧美,实力超群的世界500强企业。他们拥有悠久历史,优厚的薪酬福利和完善的西方化管理。外企工作的人通常在优越的环境中,拿着不菲的薪水,过着精致的生活,有着良好的职业素养。
2003年-2004年,赵锡刚曾外派到美国HP总部工作。他发现,在美国总部,老板的性格、工作方式和管理风格和中国的民营企业老板其实类似, 很多时候都是老板“一句话的事情”,决策在美国法律体系范围内的自由度很大。
但这些企业到了中国区,就完全变了。中国区作为IT外企的分支机构,主要承担服务、销售职能和战略执行,更重要的研发和战略决策都在总部进行。虽然这些外企一再试图本地化,中国区从上到下的权力依然非常小,每个人的职能切分的很细。为了保证中国区运作符合中国法律法规,外企中国区的管理十分精准规范。
这样的运作机制造成了两种现象:中国区员工很难熟悉总部的战略轨迹,往往是收到邮件才知道总部战略,也少有人熟悉整个公司的运作状态,类似盲人摸象。另一面是,重复的在自己职责和能力范围内做些工作,轻松和安稳,但所谓的安稳,只是一种幻象。甚至认为,外企就是这样的。
于是,很多人这样形容外企的工作:“重复性”、“螺丝钉”和“买办的生活”。
离开
因为中国区权限和整体战略执行的问题,中国区的负责人往往为外国高管担任,中国区的中层管理人员的晋升变得非常困难。
六七年前,张揆所在的思科中国区业绩斐然,他在思科中国区一路平步青云。在做到中层管理职位之后,他发现,再往上晋升到中国区副总裁这一级,作为中国背景的“土炮”已经非常难了。2007年前后,思科中国区能对外宣称副总裁的人不过几个人,现在思科中国的员工多了,能够称得上副总裁的也不过20个人左右。
在思科中国区待了8年后,他拿着自己多年的积蓄扎进了移动互联网LBS的创业。2011年,他做了一个基于位置LBS的移动互联网产品“身边”,在当时,街旁等LBS签到产品或者销声匿迹,或者寻求转型,身边作为新产品更缺乏竞争力,由于资金、运营等问题,到了2012年8月,他只好暂停运营“身边”。近两年的时间里,他一边和朋友做些云计算的代理生意,一边琢磨LBS产品到底怎么做。最近,他告诉腾讯科技,他发现LBS本地服务还有一些机会,正筹备重新创业。
除了外企的职业天花板,史彦泽选择离开外企的更大因素在于业务自身的痛点。
在创业前,他的职务是SAP中国区销售总监。这是一家专门做企业软件的公司,史彦泽却发现,SAP的销售人员并不喜欢使用自家的CRM软件。这让他感到十分郁闷,研究下原因发现,传统的CRM软件购买都是老板觉得可以买就买,对基层销售人员是否适用的考虑却很少。基层员工一天都在外奔波,手机代表的移动互联网应用对他们更为合适。2011年,他选择了离职创业。到今年,他已经创业两年,已经拿到红杉资本的B轮投资。最近,他在戴尔的前同事,EMC中国区电信销售总监邓翔加入了销售易,帮他分担部分销售工作,他感觉比以前轻松多了。
相比较这两位创业的“苦逼”生活,赵锡刚选择了加入俏江南担任高管。在加入俏江南之前,他曾经在惠普和安永会计事务所工作。因为熟悉资本运作,在俏江南谋求上市和股权变更过程中,他曾是主力操盘手。如今,在俏江南日常运营上,他现在整天思考,如何通过互联网手段给俏江南带去新的营收。
时机
折腾了几年,张揆说自己不后悔,唯一后悔的事情是,“出来晚了”。
他设想,如果出来再早一点,机会会更多。比如2005年,那时互联网刚刚开始,遍地是机会。即使后来几年离职,“早出来半年,哪怕早一个月,往往就不一样。互联网恶战凶猛,晚出来一会,曾经有的机会很可能被填满了。”张揆说。
和张揆的离职时间和经历比较像的是乐货网的蔡虎。“不同的是我是中层干部,人家离开时是已经是中国区高层。” 张揆调侃。
蔡虎同样在外企工作,先后在德州仪器和施乐,在施乐时已经是中国区的高层。2009年2月,蔡虎加入百度,任百度联盟总经理,后来,借着百度的资源,蔡虎进行了百度体系内的创业爱乐活,不过,这次创业并不成功。2014年初,蔡虎再次创业,这次做了社会化电商乐货网,他担任董事长和CEO。
史彦泽自我评估自己离开外企的时机是“刚刚好”。 他感觉,过早的话移动互联网B2B业务不成熟,过晚,这个领域也许没有机会。在2011年,在戴尔、SAP工作多年以后,有了经验和积蓄,创业比以前有底气。
2011年,他离职创业时,移动互联网大潮刚刚开始,在面向用户端的创业已经有很多,包括美丽说、陌陌、唱吧等,但面向企业级的移动互联网创业还非常少。在创业初期,他发现风投对B2B的业务也并不感兴趣,但随着移动互联网创业到了“深水区”,红杉等风险投资也开始关注B2B的公司创业,他顺理成章拿到了投资。
碰撞
从一个高台到了平地,获得自由的同时,失落感必然存在。
协同办公平台Worktile联合创始人兼CTO李会军,今年31岁,他曾在一家外企IT咨询公司Ethos(宇思信德)任职高级系统架构师。谈及在外企的工作,李会军坦言要比创业“舒服”很多。
虽然没有经历“外企40岁”的尴尬,李会军就离职选择创业。但同样经历了很艰苦的时光。创业初期,早出晚归,连自己一岁的女儿都很难见上一面,“那个时候女儿对我很陌生”。 在学会平衡工作和家庭后,“创业就像吸毒,会上瘾”,李会军感慨。
回忆起最开始离职创业的时候,史彦泽感觉,最先要做的是调整心态。“突然间发现自己一无所有了。”
他发现,原来在一个平台上做事很容易,可以指挥千军万马,现在搭建一个小平台都不容易。原来是很稳定,有条不紊,现在自己躲在小屋里搞产品,和原来的生活离得越来越远。“没有人管你有没有周末和假期”。
最难受的是在离开外企之后创业后,比草根创业者更难获得认同。“很多投资经理会觉得外企出来的人很难接地气,加上我们做的是B2B的业务,更难。”史彦泽说。
2011年初,在创业最需要资金的时刻,由于尚未拿到风投,史彦泽不得已请周围的亲朋好友帮忙,“真不想动用这些关系,不过这时候要拼人品了,最终他们都投资了我们,让我们顺利将产品研发出来。”
另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是,过往在外企规范化的运作,在创业时也有很多牵绊。“外企企业出来创业,过于高举高打,比较理论化,比较崇尚正规军作战,太讲究规范和阵营了。但互联网创业大多是草根创业,路子也比较野,属于野蛮生长。”张揆说。
他反思,职业经理人创业由于不是技术出身,都是销售、管理出身,到互联网行业创业时,会发现很多盲点,落地时不够本土化。
不过,经历了2年的摸索,张揆感觉,吃亏了,交了学费,也懂了,再从头开始也不晚。
现在他正重新招聘组队,打磨产品原型。预计新的身边到年底上线。
认同感方面,外企高管到民营企业比自己创业可能还难一些。赵锡刚深有体会。这些年来,他看到很多外企高管到中国民营企业以“空降兵”的身份加入,又因为无法融入团队离开。
一个原因是,外企高管是带着架构、流程来民企任职,民企的管理流程相对简单,这种碰撞很容易给民企的高管带来很多限制,削弱其权利或者所谓的势力范围。
有了过往的经验教训,赵锡刚认为,融入民营企业不是要加入之后完全推翻别人所做的所有工作,而是用自己的经验帮助到新的同事。在俏江南,他通过自己擅长的互联网工具切入,琢磨O2O的运营,已经小有起色。
毋庸置疑,外企带给员工的经验、工作方法是弥足珍贵的。
张揆感慨,在国际化的公司里工作,除了高薪之外,更多的是“软收入”。无论是在公司里学到的技能,包括接触到的行业垂直资源,这些都是在小公司难以企及的。尤其是职业经理人的系统化训练,这些都是华为等企业一直向IBM等企业学习的。
在获得B轮融资后,史彦泽发现,在搭建团队,梳理工作流程之后,过往的外企经验开始越来越多派上了用场。“草根创业者从0到1容易,但从1发展到10很难。而1到10如何发展,外企的规范流程,自己的视野和经历是非常有帮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