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素曾经说:当一个普遍性的问题被提出时,哲学就产生了。在西方哲学史上,这个普遍性的问题就是“世界本原”的问题。
西方最早的哲学家所提出的第一个哲学问题就是:世界的本原是什么?
他们普遍认为,最初存在的东西在运动变化过程中始终起作用。因此,本原指的是事物的最初状态或者是事物的基本要素,或者是事物存在和运动的缘由。找到了这个东西,也就意味着为自己生存于其中的这个世界找到最后的根基,从而能够一劳永逸地解释它。
那么,什么是世界的本原呢?
这个问题自然会有很多答案。
但在生产力低下、人的活动范围很受局限的远古时期,古希腊早期的哲学家习惯性地将自己感官经验到的某种物质放大为整个世界的本原,从而完成对整个世界的勾勒。比如,古希腊第一位哲学家泰勒斯将水看做是世界的本原,认为万物产生于水,复归于水。据后来的亚里士多德说,泰勒斯之所以得出这个结论,大概是基于两方面的考虑:他观察到万物都以湿的东西为养料,热本身就是从湿气里产生的,靠湿气维持;万物的种子都有潮湿的本性,而水是潮湿本性的来源。
在今天的我们看来,这种对本原问题的猜测也许非常幼稚,甚至非常可笑。但是,这毕竟标志着人类开始用自己的眼睛来打量世界,而不再像以前那样把自然界的运动变化归于某种神秘的力量。自然哲学家用新的眼光看待世界,思考世界的原因和秩序,这是人类思想的一大进步。他们不仅是最早的哲学家,也是第一批自然科学家。当今的科学如此昌明,科学宇宙观如此普及,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古希腊自然哲学家。此后,这种思考一直在西方延续,西方哲学绵延不断的发展在一定意义上也得益于这个充盈的源头。
但话说回来,世界的本原问题,说到底是一个超验的问题。所谓超验,就是超越经验,无法得到最终的验证。水是世界的本原,可能在很小的范围内能够得到验证,但对于无限的世界而言,这个论断就不可能具有普遍的意义。因为人凭一双肉眼,永远都不可能对整个世界得出超越经验的结论。即使得出结论,也不过是一种推测或者思维上的跳跃,很容易被推翻或者证伪。因为我们仅仅能够看到世界的一部分,而无法看到整个世界。
而“世界的本原”这个问题,恰恰是对整个世界发问的。在这里,经验是无效的,唯有靠人的思辨。正如后来休谟对于归纳逻辑的责难。休谟说,“所有的天鹅都是白的”,是一个全称命题。但这个命题的真假是得不到验证的,除非你把世界上的天鹅全部找到,而且知道它们都是白色的。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人不可能找到世界上所有的天鹅,也不可能知道它们都是白色的。事实上,17世纪末有人就在澳大利亚找到了一只黑色的天鹅。
询问“世界的本原是什么”,是一种探究知识的认识论姿态。这种姿态,基本上决定了西方哲学的走向。但是,人类是否能够认识一个自己根本无法经验到的对象呢?比如,我们是否能够认识“无限”,我们是否能够提供关于“上帝”的知识?
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后来的哲学家们。最后的解决办法只能是:物理学慢慢地从哲学中脱离出来,成为了一门专门研究经验世界运动变化的独立学科。而关于“世界本原”的这个超验对象的探讨,则是留给了哲学的思辨,成为了纯粹理性把玩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