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时间是一种尺度;用脚步丈量历史。我们亲历了文化大革命十年的动荡;那是十年的浩劫;也是深重的灾难。我们听惯了四人帮的谎言;也看清了人生道路的深浅;并且深切地感知到,文化大革命埋没了一代人,让这代人走向科学文化事业,至关重要。
1976年,是我们中华民族多灾多难的一年,也是我们战胜妖魔鬼怪的胜利。恩格斯说过:“没有哪一次巨大的灾难不是以历史的进步为补偿的。”我们期待着进步。
四人帮反革命集团的覆灭,终于结束了社会的动乱;生灵的涂炭;和多灾多难的时代。中国人民热烈地渴望着拨乱反正;也希望邓小平能够早日出来,领导我们走向光辉灿烂的未来。
盼朝霞盼太阳,终于盼来了邓大人。刚刚恢复工作的邓小平,以铁的手腕,主持召开了科学与教育工作座谈会;安排召开了高等学校招生工作会议。把文化大革命宣扬的读书无用论,扔进了历史的垃圾堆。给如饥似渴希望获得知识的年青人,带来了春天的梦想;给我们的祖国,指明了走向现代化的方向。
邓大人啊,你若精彩,天赐安排!我们不能再在现代化的浪潮中,高喊着农业学大寨的口号,不变地生活在背扛肩挑牛耕的农耕社会了,那分明是历史的倒退。我们明白了,靠着锄头挖不出现代化的中国。我们必须要掌握科学技术,那才是社会发展的第一生产力啊!
1977年10月21日,全中国的报纸,都公布了恢复被停止了十年高考的消息;并且透露出了高考在全国范围内开展的时间。一石激起了千层浪:知青们欢欣鼓舞;愁眉不展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当年招生的对象是工人、农民、复员军人;上山下乡以及回乡知识青年;干部和应届高中毕业生。采取统一考试、择优录取的方式,来选拔人才上大学。
那次考试,将优先保证重点院校、医学院校、师范院校和农业院校的生源。学生毕业后,由国家统一分配。
十年的等待;十年的磨砺。青春难得的闪光机会;挑起大梁向科学进军的重任,那是读书人做梦都会笑醒的大好事啊!
1973年的高考,我有太多的付出。不但读书不成,还由于劳累过度,患了三年的肺结核病,而不仅仅是肺结核,我还患上了头疼的毛病,以至于连看书都不能承受了。我只好为自己而惋惜;为自己而叹息。我做了多年上大学的梦,看来再也实现不了啦!我必须耐心地先把病治好,等待着圆梦的机会。但在当时,也只得忍痛放弃这1977年的高考了。
但我关注着北大荒,关注着我还在北大荒的战友们,他们的前途和命运,使我深深地牵挂着。我从战友们的来信中,以及他们后来的口述中,我才知道了当年北大荒高考的一些情况。
我的一些知青战友徐根富、顾大男等,以及其他的知青战友,都报名参加了高考。徐根富是听人说起:邓小平说过人人都有资格考试,才去报名参加高考的。
那一年的考试,年龄、婚否、出身不是特别的强调。但政审还是把参加考试的考生,分成了四等。其中的一、二、三等的考生都可以过关,这第四等的考生,在政审时就被淘汰了。那几年,还有着文化大革命的流毒没有被彻底肃清。
报考时人们蜂拥而至;来报考的青年和壮年人山人海。惊现了父子叔伯、大姐小姨、兄妹师生、亲戚邻里,同时报名,又同室考试的奇观景象。真是热闹非凡;天下景观!
考试分为两轮进行。第一轮是在11月初,他们先是在我们四营中学参加初选,考的是五门课程:语文、数学、物理、化学、政治。考试进行了两天;徐根富和顾大男两人原来就是高中生,文化大革命前,他们在学校里都是高材生,没有一点压力就通过了。初选没有通过的人,出局不能再考第二轮了。
到了12月份,才迎来了正式的考试。那是一个严寒的冬天,北大荒下着大雪,刮着大烟泡。暴风雪的呼啸,没有能够阻挡知青们参加考试的脚步。许多人冒着刺骨的寒风,步行到双柳河第五中学,去参加期待了多少年的高考。这是他们改变前途和命运的时刻,天上就是下刀子,也要迈腿奔向新生活。
第二轮考试考了四门知识:语文、数学、理化、政治;也是考了两天的时间。那一年的考试安排的比较匆促,很多人来不及复习书本知识,所以考生的年龄、文化水平参差不齐。一些基础好的人,很容易地过关了,基础差的来不及复习,很自然地被淘汰了。
徐根富和顾大男以高分的成绩,轻松地获得了成功。徐根富考上了齐齐哈尔师范专科大专物理班;顾大男考上了黑龙江省鹤岗师范专科大专物理班。他们之所以没有能够考取科研院校,是因为他们在农村劳动了近十年,已经是大龄青年了。当年规定大龄青年,主要是面向教育战线。
1978年1月,两个人分别去了各自被录取的学校,开始了他们的学校生活,重新进入了学生时代,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迟来的春天,也是新的起点。这一届的新生,是新中国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冬天考试,春天上学的学生。也算是在特殊年代里,特殊的人才了。那也是虚怀若谷,求贤若渴的邓小平拨乱反正的成果。他终于完成了1973年高考,被干扰而没有完成的选拔人才的宏伟计划。
正当他们在学校全神贯注读书的时候,徐根富突然发现同学少了很多。他找到老师去问原因,老师的回答是:你们从农村考取学校的知青,很多都退回了原籍,因为上面来了通知,凡是知识青年,全部可以返城了。你如果继续学业,我们欢迎,你如果想要退回去,可以马上办理退学手续。
当徐根富知道这一消息的时候,已经是1978年12月了。他匆匆办理了退学手续,赶回了双柳河五九七农场,办好了返回上海的手续,踏上了返乡之路。当他重新回到上海,成为上海市民的时候,他距1968年9月离开上海的时间,是十年零三个月。
上海向他敞开了上班之门,同时关上了在学校学习之窗。他顶替了他父亲的工作,在公司办公室做起了职员。而顾大男几乎与他走着同样的道路,他也退了学,回到了舟山,在普陀县人民医院顶替他的母亲,做起了医院的行政工作。后来被发现了人才,调入普陀中学当起了物理老师。那一年,像他们这样的情况非常普遍。
中国的知识分子,是中国人民的骄傲。莘莘学子们,永远不甘心寂寞。他们一旦有了机会,就会全力以赴,为祖国的发展,贡献自己的一切。因为退学的原因,他们不可以重新参加高考了。但他们以其他的学习方式,完成了大学本科的学业,实现了人生理想的升华。
1980年,上海华东师范大学正在招收夜大学生,徐根富被录取了,在数学系就读。经过五年的业余攻读数学,他以优异的成绩读完了本科全部的课程,破格留在华东师范大学任职,并获得副研究员的称号。顾大男一边教学,一边攻读浙江教育学院函授大学本科,后来被评为副教授。他们两个人都为学校的教育做出了贡献。
我因为身体方面的原因,没有参加1977年高考。后来我申请了澳大利亚的大学,并且被学校录取了。但那时候我成立了家庭,有了一个女儿。我如果贸然出国,生活就成了大问题。而我之前在北大荒得过肺结核,就有着对身体虚弱的担心,最后还是没有走出国门,现在想起来还是很后悔。
但后来国内开办了各种各样的成人大学,如电视大学、夜大学、自大学等等。于是我去读电视大学,读了三年的时间,学完了汉语言文学大专的全部课程;又去读了一学期的自大本科。因下海经商,生意太忙,只好忍痛割爱了。
我虽然没有进入正规的高等学府去读书,那是我一生的遗憾。可我读电大时,读得很刻苦,确实学到不少知识。再说社会也是座大学校;我长期沉浮在商场,也算是经了风雨见了世面,有了意外的收获。
2020年4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