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没有感觉的春天。
或许只是我不再刻意去感觉什么了。无论去年,前年,当我非要给我眼前的春天留下一些记忆的时候,它们还是从我面前急匆匆过去,留给我的,只有失去的感伤。
花坛里的迎春花依旧灿烂,一条一条,流畅的金黄色鞭子一般,轻柔的抽打着春风的脊背,黄色的间隙里,已经冒出了翠绿的叶芽,我看见了,却没有从前那种兴奋的劲头儿,非要拍照写文且美其名曰留住美丽。我只在无意中和它面对时稍稍对视片刻,不作任何停留。
丁香什么时候开的?好像昨天经过这里,对着它灰灰的枯枝,我还在想:“该开了吧。”去年的时候,我天天盼着,好不容易才等到它开了,换来的却只是我在一首诗文中对它的抱怨苛责,我说:“就是因为这个春天晚了,你才晚了吗?你非要为了她才敢开吗?为什么没有勇气打破这衣冠楚楚看似美丽的生活!”今年,我什么也没说,它开了,我闻到的时候,它还香着,向我挑衅一般,浓郁的香气闯入 我的鼻孔,像一个根细细的针,酸溜溜的,有些痛。
樱桃白色的小花在这几天里也总是飘飘洒洒,每天早晨我都能看到门前的水泥地面上有它洒落的花瓣,一开始是星星点点,后来落满一层,有风的时候,就在脚下打着旋,被推着挤到墙角去了。年年花相似,岁岁人不同吗?不,我还是我,却比去年老了一些,花,却不再是我看过的那些,连相似的都没有,今年的花是新的,白的。去年的什么样,我忘了,因为它落了,飞了,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我还是我,只是老了。
我老了,麻木了,才不敢看春天的来去匆匆了吗!可年轻的花儿们,都开了,或早或晚,它们不管我想什么,忧伤也罢,快乐也罢,都只是我自己的。
花儿们叫着,笑着,开着,它们不计较自己会在哪一刻哪一阵风中飘落,一次一次,一层一层,一代一代,它们用绽放的姿势,喜悦着,美丽着,却把我给催老了。
我沿着一条相同的路,走着,被一条叫做生活的鞭子不停抽打,向前。今天,我忽然抬起头,发现自己又路过这个季节,却不敢在和它对视。
我不敢在它的眸子里看见自己,不敢有任何感觉,我怕把这个春天也看老了,像我一样,满是皱纹,瘦骨嶙峋。
它该是年轻的在这里等我。明年我来,要提一只空空的竹篮,笑着,向它讨要一些年轻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