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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知青的蹉跎岁月(第十七章:打蛇打七寸,打男人就打裤裆)

  我们下乡的第二年种地的时候,有一天,我们正在地里打磙子。打磙子就是把刚种完的地用鸡蛋型的石头(农民叫它磙子,椭圆形石头做的)夯实,土话叫打滚子,也叫压磙子。通常都是一个毛驴拉着两个石磙子顺着垅沟往前走,后边跟着个人赶着毛驴。可那时候地多驴少,而种完的地又不能耽搁,必须尽快压磙子,没办法就把人当驴使唤,用人来打滚子。这还不说,种地忙不过来的时候,人拉犁杖种地也是常有的事。那时候我们啥活都干,拉犁杖种地当牛;拉磙子压地当驴,要是拉车的时候就当马。那些牲口干过的活我们青年全都干过。要说起受过的累,那真是一言难尽。女的打滚子是经常的,用我们队长的话说就是,一个人拽不动就两个人拽、三个人拽,好汉难敌四手,咱们架不住人多。真就像他说的那样,别看一个毛驴拉着两个石磙子都不费劲,可人拽一个都吃力,一条垅到头我们浑身都是汗,站在那呼呼喘粗气。

  那天跟我一块打磙子的有任秀梅、庄芸芸,还有两个记不清是谁了,反正有五六个人。一人拉着一个滚蛋子跟驴似的。快晌午的时候,突然从沟底下窜上两个小子来,四外一看就我们几个女的,以为我们好欺负,就用粗话调戏我们,说:

  “一个毛驴都拉两个磙蛋,你们咋拉一个呢?”

  我们没人搭理他们,照样干活。可他们还说:

  “知道一个毛驴拉俩磙蛋是啥意思吗?”

  我们真不知道他说的啥屁话,但知道肯定不是人话。庄芸芸好像明白点,就朝那俩不会说人话的说:

  “放啥屁呢?回家问你妈去,你妈知道。”

  那俩小子急了,其中一个直奔芸芸去了,嘴里还骂骂咧咧地:

  “你个臭娘们,敢骂我,今天让就你领教领教小爷的厉害。”

  可芸芸一点不慌,跟没事似得,仍然低着头拉着磙子往前走。眼看那小子就到她跟前了,刚想用手去抓芸芸,就见芸芸突然抬起右腿,照着那小子裤裆就是一脚,当时就把那小子踢得用手捂着裤档蹲地上了,疼得嗷嗷直叫唤。另外那个小子一看同伙吃亏了,就拉开架势,举着俩拳头,在那哈哈叫唤着。芸芸这回也摆好了架势,冲他招招手说:

  “来呀,你不怕死就来呀。”

  那小子往前上了两步,又停下了,还是举着拳头哈哈叫唤。芸芸仍然冲他摆划着手大声喊:

  “来呀,来呀。”

  就看他叫唤几声,还没等芸芸打他呢,他自己就两只手捂着裤裆蹲地上了。嘴里还说:“肚子疼,今天先不和你打。”

  说着,拽起挨打的小子就走,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回脑地看。芸芸还吓唬人家:

  “站住,有种你别跑!”

  再看那俩小子比刚才跑的还快了,跟兔子似的一会没影了。芸芸绷着脸自言自语地说:

  “老娘这回让你那毛驴,一个磙蛋都拉不动。”

  她说完还格格地笑上了,这时候我们对那句话才明白点。我们也跟着笑,任秀梅用手指着芸芸说:

  “我就知道,你非得用这招不可。”

  她们俩从小一块长大,她知道芸芸的底细,她接着告诉我们说:

  “上学的时侯跟男生打架,她没少使这个招数,这是她的绝招。”

  你猜芸芸咋说:

  “打蛇打七寸,和男人打,就得打裤裆。”

  庄芸芸是我们青年点里有名的假小子,说话办事从不拖泥带水,更有一把子力气,别说女的,就是男知青都照她打怵。打篮球时,为了争球还把男球员摁倒在地上,为了这事,还挨过队长的训。对她说:

  “怎么说你也是女人,咋还把男人弄下边去了呢?”

  过一会又打个嗨声说:“嗨!这年头真变喽。”

  队长第一回看我们打篮球才有意思呢,他看着看着站起来了,急头白脸地瞅着李书记,然后一指篮球场说:

  “明天多买几个球,省的十来个人抢一个,滋哇叫唤,一会该打一块了。”

  说完把烟袋往鞋底上一磕打,气呼呼地背着手走了,大伙听了他的话,开始都没反应过来,后来看他生气走了才明白咋回事,弄得人们是哭笑不得。

  1977年的夏天,正值青黄不接的时候,我们青年点没粮食吃断顿了,连干活都没劲,谁还敢打篮球啊。队长逗我们高兴,他一个人玩上了,他是想照我们的样子投篮,可投了好几下也没投进去,他急了,气的骂上了:

  “他娘的,上边的那个筐太小。”

  后来拍球一使劲,上去一抓扑了个空,篮球直接打到他的脸上,鼻血哗哗往外淌,用双手捧着脸鼻青脸肿地离开了。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摸过篮球。

  断顿一个多月后,有一天突然粮食来了,书记队长喊大家出去卸车往屋扛粮食。二卜说:

  “男的往前来。”

  可庄芸芸听了不服地说:

  “你啥意思呀,瞧不起女的是吧?”

  二卜知道她力气大,急忙说:

  “瞧得起,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吗。”

  可这时“四眼”凑上来说:“说的不对了,那叫实在不行啦,男女才一样。”

  他说完了,也知道惹祸啦,二卜小声说:

  “你小子发神经了吧?毛主席的话你也敢篡改?”

  “四眼”抬头一看李书记那眼神心就凉半截。急忙上去拿粮食,可他刚把粮食口袋抱起来,就一屁股坐地上了,还让口袋把他压底下了。说来也巧,正好砸在庄芸芸脚下,庄芸芸不容分说,一猫腰伸手就把口袋拽旁边去了,还顺手把四眼也给拽起来。随后对四眼说:

  “就你这窝囊废老爷们都不如女人,你看老娘的。”

  说着她冲孙勇一使眼色:

  “来,给我烧把火。”

  然后扛起口袋就走。大伙都为她鼓掌,队长瞪大眼睛说:

  “反了,反了。”

  “四眼”当时就被是李书记叫到办公室,狠狠撸了一顿,最后让他在全体知青大会上,作了检讨才算了事。那还得说发生在我们青年点,我们大伙还给他求着情,同样的事,要是发生在生产队,不死也得脱层皮。那时候的人最怕说错话,特别是家庭成份不好,或者是个人历史有问题的,那就更要加小心。

  在我们刚到农村那年的秋天,就遇上一场阶级斗争,那天我们下班刚吃完中午饭,就听队长喊:

  “今天别睡晌午觉了,开会去。”

  我们说:

  “一上午没着消停,开啥会呀?”

  队长神神叨叨地说:

  “批斗大会,有特务。”

  我们一听来精神了,问他:

  “特务?哪有特务?”

  队长用手一指生产队的方向说:

  “在哪,跟我走,一会就看见了。”

  队长的话谁也不敢不信,大伙跟着他往营子里跑,等到了地方一看,全村男女老少都来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把那个“特务”围在中间,三四个戴着红袖章、手里拎着皮鞭子的人押着他,其中一个胖点的红袖章说:

  “狗特务,老实交代你的罪行”。

  就听那特务说:

  “我叫冀德贵,当年我没当解放军,当了国民党中央军兵,我对不住共产党,对不起毛主席。”

  “是谁派你来的?任务是什么?同伙是谁?”

  红袖章连珠炮似得问他。

  此时那“特务”抬起头,哭丧着脸说:

  “没人派我,我怕被打死,半路上就偷着跑回来了。”

  红袖章冲上去就抽他一鞭子,大声喊道:

  “我让你嘴硬。

  这时,另外那几个红袖章也都过来帮着打“特务”,其中一个上去一把“特务”拽过来,一顿拳打脚踢,再看特务浑身没好地方,鼻青脸肿地站在那。红袖章打累了又继续问:

  “谁派你来的?同伙是谁?”

  “特务”害怕再挨打,突然大声喊:

  “毛主席万岁!共产党万岁!”

  几个红袖章冲上去又要打,嘴里还骂道:

  “这是你能喊的吗,他娘的狗特务。”

  这时候生产队长走上去,拉住红袖章的袖管,说:

  “求你们别打了。”

  那人使劲推了队长一把,队长差点摔倒。然后问队长:

  “你是什么人?”

  旁边有个社员说:

  “他是我们生产队长。”

  红袖章一听眼睛瞪滴溜圆,用手指着队长的鼻子:

  “你是生产队长?那就是走资派。”

  队长就跟他分辨:

  “我不是走资派。”

  然后,又用手一指冀德贵说:

  “他也不是特务。”

  红袖章问他:“

  你咋知道他不是?”

  队长说:

  “我们俩是一块在半路上从国民党兵营里逃出来的。”

  这回可坏了,就见那胖子指着队长,对那几个红袖章说:

  “同伙找着了,他就是,把他捆起来。”

  就看那几个人拿着绳子过来,跟捆猪似得把队长给捆上了。把冀德贵急得对队长说:

  “德福啊,你竟没事找事,我一个人顶着就得了。”

  就听队长说:

  “德贵呀,别说了,那年逃跑要是没有你,我早就被打死啦!现在我得救你呀。”

  其中一个红袖章上去给他一鞭子,骂道:

  “狗特务,藏得够深的,在革命队伍里都当上队长了,现在还想救人?”

  然后那胖子叉着腰,打着官腔对围观的群众说:

  “今天大会就到这了,大伙都回去吧,收获不小,特务的同伙找到了,又挖出一个特务来。”

  说完,他朝那些带来的人们一挥手:

  “把俩特务都装车上,一块去游街。”

  我跟你说,那时候我们没叫过苦,也不怕累,可就怕开会,尤其是打人的会。对什么政治斗争、思想斗争,我们实在不想掺合。就想一心好好干活,能早点回去当工人,这辈子就知足了!后来,随着四人帮被打倒,那种打人的会就基本没有了,其实,那离我们回去当工人就不远了,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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