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迁在《史记》“货殖列传”下一针见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然而写字却是挡付出甚多却难看到产出前途未卜费时伤脑的事儿。要是文字蛊惑了你,一切为时尚早,所以我不知该说你幸还是不幸呢?也不知该为你悲伤还是欢喜。应该会有忧心忡忡的亲友语重心长谆谆告诫你回头是岸,人生苦短,耗不起那些宝贵光阴,赶紧做点正经事要紧。对于在人间角斗场上混得风生水起的人生赢家来说于此颇不以为然,锦上添花的道儿多着呢,为何走这个窄得黑到死胡同的羊肠小道呢?而对忙于赚取白花花银子的普罗大众来说,皮笑肉不笑嗤你简直痴人说梦简直不可理喻……
写字到底为了什么?突然没了嬉笑怒骂皆成文章那般洒脱与信手拈来,一直底气不够犹抱琵琶半遮面地遮遮掩掩,要为文字正名辩解一番:
初严阵以待正襟危坐,以不能亵渎梦想的语气一本正经的庄重,为了梦想开花,坚持下去,让梦想绽放万丈光芒……
不屑一顾的白眼加冷嘲热讽立即劈头盖脑打过来:
切,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大作家。别冠冕堂皇了,好像你多高尚有为,我们多堕落放纵卑贱!
哦,我突然惶惶然怕被众人遗弃了,颓然低头,双手一摊乖乖缴檄投降:
好好,哪有什么高大上的梦想,不过是为了生活,人们四处奔波,实在无他,我只能在字里奔波,赚取一点聊以度日的费用……
啧啧,有那么惨吗?难怪说写字的都是饿死的,那么严重,怀才不遇还死乞白脸扮啥清高!追名逐利有啥不好,你不就是功力欠佳争不到嘛!
千错万错怎么都是错,扮闲云野鹤装岁月静好也是大错特错!我即刻醒脑开窍心血来潮换了玩世不恭的语气自我解嘲道:嗨,啥子梦想都滚蛋,我就是为了“名”为了“利”走火入魔,我就想我的文字能公之于众,能大白天下,能火能畅销,怎么着?
旁人大笑,一副阅人无数了然于心的神态:这就对了,我早说嘛。文如其人,言为心声,你家伙文字那么丰富跌荡,什么花花肠子没有,不过什么都难逃我的法眼!
……
我突然释怀了:文字是浩渺无边的汪洋,我只想采撷最美的浪花朵朵,编成璀璨的花环,挂在冰山一角的海市蜃楼,闪闪发光照见自己与来者波涛汹涌暗礁潜藏的路,就已很好。无须向世界喋喋不休的解释。是的,大山沉默,从不解释自己的高度,却不影响它高耸入云;大海沉默,从不解释自己的深度,却不影响它容纳百川;大地沉默,从不解释自己的厚度,却不影响它承载万物……我们不比大山大海大地,我们是谁,生活根本不认识,我们还用向生活一遍遍徒劳无功越描越黑地解释什么!
说写作是追逐一场华丽的梦也罢,是完成对年少的交代也罢,是我手写我心也罢,是愤世嫉俗的呐喊也无妨,成就厚积薄发的石破天惊、成就万众嘱目焦点其野心也完全无可厚非呵。什么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在文字的穿行里,圆满完成灵魂这一场寂寞的修行……
没错!有人说:人生是灵魂在红尘一场寂寞与痛苦的修行,写作又何尝不是一场灵魂的禅修呢?写作者在文字里颠沛流离、穿越千山万水,在文字里开出姹紫嫣红的绝色花儿,有杜鹃泣血的风采与悲壮。将文字串成了闪闪发亮的珠串,在喃喃自语或寥寥数语或洋洋洒洒里,与灵魂深处的自己对话、缱绻、缠绵……文字里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痛苦,是话不投机的对视、挣扎、纠结,也有酒逢知己的欢言、酣畅、和解,?有看山是山的初心、到看山不是山的迷芒、再到看山还是山的通达一一
皆是以写作这种灵性的方式,在长年累月的文字坚守中,一个人走在朝圣的路上,一步一步接近心中的圣地,一步一步义无反顾去赴一场千帆过尽的禅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