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炒菜时不要放辣椒,要不,孩子生下来会长包的,不要放酱油,醋要放白醋,这样小孩的皮肤才白。”妻子骄傲地挺着肚子对我发号施令,这样的命令她每天都要发布,我的锅铲一响,她的命令就会接踵而来。
我对小孩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妻子却特别爱小孩,尤其是男孩。她做了B超,想搞清楚怀上的是男还是女,医生问她是想要男孩还是女孩,她说男孩。医生说那你就去想吧。她就想成了男孩,并凭想象中的模样画了一幅画作为她自制的妊娠挂历的封面。她说她曾学过美术,但我过去看到的仅仅是扔在床下满是灰尘的画夹,这像模像样的小男孩倒成了我唯一见到的她的大作,大作下面记着她的怀孕期和临产期。除封面外,挂历共有十张,每张记着怀孕当月的注意事项。她每天都在看育儿大全之类的书,并琢磨给小孩取一什么名字。大字典都快被她翻破了,可名字却没定下来,要不,她就喜滋滋地望着封面的小男孩,听着胎教音乐发呆。她不懂音乐,区分不了音乐和噪音,我过去放音乐她老是干涉,但现在胎教音乐她却听得津津有味,她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精神饱满,笑容满面,我觉得不可思议。
我们已没有了共同的话题,备感冷落的我不知即将诞生的婴儿对我是福还是祸。我已沦落为小学生,每天就听她没完没了地讲课:什么“情深婴美”啊,什么“两极向中间回归”啊……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烂理论。如果我露出厌烦的神情,她便说:“瑞典的男人还要学习怎样生小孩呢。”接着,我被拉到桌边,按在凳子上复习功课。绸缎封面的日记本被打开了———那上面摘录的全是有关胎教和育儿方面的文章。她手指着要我一字一句地念,然后,还要我回答问题。我这个总没长进的小学生,总在复习,却总答不上。
我做晚饭时手忙耳也不能闲,要听胎教音乐,还要听她的命令:“不要放辣椒……酱油……醋要放白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