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云中萱,痛饮思离人,泪流已断弦。师尊死了,死得好惨。凶手目标明确,是师尊手中的诛中,通体檀色,不过如今溅上恩师一注血水,墨弦挂之,左刻字一,为诛。名器有灵,自毁琴弦,显然凶手始料未及。我愣愣地看着,妖冶的红撒遍白墙,一双未瞑目的眼瞪得怨恨,我呜呜地幽咽起来。泪,打湿了恩师的单衣,泪,打湿了我整个青春。
三月已过,丧事已做。我显然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终日泪雨婆娑。好在曹善才念及同门之情收留我,才没有横尸街头。又是一天朝暮,朝霞生起之时,无丝毫之快意,傍晚落暮时分,竟无比之感伤。提手拿过须臾,轻捻慢拨,惜悲切之昏鸦,从此再无家。泪不经意间流至衣衫,曹善才走近为我擦拭,眼中也是星星点点的。
又三月,想着师规中的过往之事皆云烟,我的心逐渐活了起来。某天,不知是用何渠道,辗转寄来一纸家书。信上说姨母去世,小弟从军去。我心没来由的一突,姨母待我不好,可小弟待我不薄,小时总是在我吃不饱的时候偷塞给我馒头,可如今却被迫参军,本已养好的心有冒出丝丝裂痕,看着越来越不明朗的局势,我只能在月下默默为他祈祷。
德宗建中四年,又是一年落叶时,叶落不待杜鹃回。我与曹善才去集市采购,此时我正是容貌最惊艳动人时分,为避灾祸,特做了一张黑面纱。忽然,我感觉到地在震颤,枫叶随着震颤碎成一片,近些,才发现是些官兵,似乎煞气颇重。正在疑惑之时,一队官兵手起刀落,屠人如屠狗,杀人如砍柴。我哪里看到过这样的场景,一时吓得心惊胆战,根本无法动弹。“你就在此地,见形势不对赶紧跑。”曹善才在我耳边低语几句。没等我问他缘由,他便拨开人群,伫立街中大喊:“大人,我乃宫中乐师教习之长,请别误伤无辜,若是想去皇宫,我带你去罢!”对面领头之人身高八尺,燕颔虎背,身跨黑马,腰右佩刀,“曹善才是吧,我朱泚信你一回,带路。”看着曹善才被挟走,心中忐忑万分,忽得闻:“畜牲,还我母亲命来!”听着略感耳熟,只见人群中突然窜出一位年轻官兵拿刀向朱泚劈去。我无可置信地瞪大眼,弟弟!他比小时候壮多了,高也七尺有余,脸庞也是刚毅得很,真想和他坐下来喝盏茶一叙,可谁成想下一秒我们便成阴阳两重天。一道妖冶的血注,染红了蓝天,染红了我的心。我捂住嘴,拼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泪不争气地留下来,随后瘫倒在地,紧抱着我的木匣,晕了过去。
梦中。我抄刀指着戮师凶手,朱泚,面目狰狞地说道:
“我定叫你悔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