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很多年前,我发誓不再提画,不再摸画笔,忘掉自己,忘掉曾经的梦想,忘掉那个苦苦为自己命运挣扎的自己,忘掉一切……。
直到女儿一步步重演我的故事,我猛然醒悟:我不能生活在自己狭义的梦幻里,我还有孩子,我不能象我的父亲那样的漠视而毁了孩子的前程。
当我历经千重万难,从死神手中挣脱,当微笑重新回到我僵硬的脸上,我没有了过多的奢求,只求活着,就是美好的。我不要漂亮的面容,不要漂亮的服饰,不要哪怕是时下女人追求的纯金项链耳环戒指。只要活着,好好的活着,足够了。
当读高二的女儿获得永州市美术比赛素描组一等奖时,当一个个动漫杂志来信向她约稿时,当我看到《美少女》杂志上女儿的画时,我的心犹如被铁锤猛烈的敲击着:我的梦虽灭了,我又怎能让孩子重蹈覆辙?
接手鞋店是2004年年底过年前最后一天,在跟他吵完之后,手里余下手术后的三千块钱,很可笑,只有三千块钱,居然想开店。在我看到这间门面转让时,凭经验这地段赚钱不会很多,但绝不会亏本,我要的是一种稳定的收入,能帮助我的女儿顺利完成学业。我重未有这样的干脆果断,交了一千元的订金,东借西凑到一万多块钱,在过年那天做起了老板。手术麻醉过的大脑还反应不灵敏,我应对不了很多的顾客,常手忙脚乱。但也好,这样更能很快的恢复。
第一次进货是在2005年的正月初九,那时进货的客车没开通,我和黄姐搭乘的是零担车,我不敢告诉她,我很恐惧,我怕那伤口承受不了重力和奔波劳累而撕裂,右肾被切后空洞的疼,我一直揣着这份不安的心直到把货搬回家,眼中满是泪水,却无人诉说。
一万多块钱要想开个店远远不够,跟他说也是对牛弹琴。就在我苦苦冥思中,姐夫托妈妈的口信告诉我:妹妹钱不够就管我借吧。听到这句话,我很感动。黄姐也伸出援助之手。我梦中曾有贵人相助,他们就是我的贵人呀!
女儿去了长沙学画,这笔开销大于我店的成本,而他却无事可做,所有的重担全压在我的头上,我苦苦的硬撑着,邻居看着我:放弃吧,小何,何必累死自己?我摇头:宁愿苦死自己也不要放弃,不要。我的梦想将延续在女儿的生命里。
给女儿的每月500元的生活费,我常常得分2次打款,常常进货回来身无分文,女儿告诉我没伙食费了,硬是等着卖出钱来打200元给她接着,免得挨饿。这样持续一年,传来了女儿连过6所本科院校的专业考试。我看到了风雨过后的第一缕曙光。啊!这么多年,曲折的命运使我象趴在玻璃上的苍蝇,渴望找到一条求生的裂缝。那种精神压迫的渴求如关押多年的囚犯渴望自由。那光明看到了,自由即将来临。女儿,她是我的新生。
我逼迫他出去找事做,不然,拿什么去供孩子读书?大学学费可是相当贵的,特别是美术生。
在一边辅助女儿高考的同时,我开始了手绘布鞋,从最初的35元一双做开,逐渐加价,没日没夜的画着,这个不起眼的小店在各个学校学生中传开了,有了很多顾客和很好的口碑。一到周末,爱美的女孩子就会直奔我店,还有的要我教她们画画。也就这样萌生了开画室的念头。
我没想到,我不经意的一个念头,会有这样意想不到的效果。一切都是为了能供女儿上大学。但很多时候,我看着辛辛苦苦画好的被捧在怀里残留余温的作品被别人的脚践踏,心头很不是滋味,恨不能夺过来,不愿卖出。就这样死死的坚持着,这个夏天,我画了200多双涂鸦鞋,获利几千元,缓解了女儿学费带来的压力。可也使我体力下滑,做着生意讨价还价时都在瞌睡,站着也会睡着了。伤口开始发炎,脓水外溢,我用一盒创口贴敷衍了一个夏天,实在不行了,才去打点滴。
见证我的艰辛的是我的妈妈,帮我度过危机的也是妈妈。妈妈这个词太亲切,太伟大,她可以为女儿遮挡一切风浪。妈妈太苍老、瘦弱,她把无私的爱给予了我,我又把无私的爱给予了我的儿女。妈妈这个词太艰辛太博爱。我常常想起她就会热泪盈眶,正如女儿在回答同学的问题时所说:“现在你最想说的一句话是什么?”“我最想说的是妈妈我爱您!”。我偷看了女儿的空间,我发现女儿如我一般善良和温柔。
大一时,女儿参加了湖南省首届原创作品动漫大赛获得了二等奖,她的系主任获一等奖。我再次看到我付出的收获。大二时,她被学校选送湖南省职业院校冬季技能竟赛荣获二等奖,湖南省第二届大学生艺术展演平面设计三等奖时,我喜而哭泣,跳着嚷着却说不出话来。我的付出是值得的。
摸着画笔,那份疼痛渐渐减弱。回首二十年,我画技虽停留在二十年前,走过那些曲折风雨,曾经的沧桑,所得所失,都被一双优秀的儿女所代替。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