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傍晚,夕阳西下。空气中却依然残留太阳的温度,还有油菜花的袭人芳香。
开春以来,小蕾第一次脱下厚厚的衣衫,穿着薄薄的短袖,躺在一片空草地上,让暖风温柔地抚摸着她坦露在空气中脸颊和双臂,这温暖的感觉在心底慢慢地沉淀,沉着沉着就满了,满了满了就漫了,漫出来的却又都被风牵走,像蒲公英一样去浪迹天涯;还有的好像正穿过自己的身体,像精灵一样,俏皮地钻进土地里,找蚯蚓玩了。抬起头,瞅瞅大黄牛,发现它还在低头吃草,小蕾又心满意足地开始做白日梦了。这时妈妈从远处大步地走了过来,看着脱了外套并惬意地躺在地上的小蕾,便问道:
“小蕾,怎么样,会背了吗?”
小蕾慌忙回过神来,蹭地一下窜了起来,心想:糟了糟了,忘了背乘法口诀了。小蕾尴尬地拿手挠了挠后脑勺,嘿嘿地傻笑起来。
“怎么,还不会啊,这可都好几天了?”
“妈”,小蕾愤愤地说:“到底是谁发明的乘法口诀啊?真难背!”忽然,她又快步跑到妈妈身边,晃着妈妈的大腿,眨着大眼睛,讨好地说“妈妈,要不,我给你背首诗吧”。
“好呀,背《村居》吧!”妈妈低头看着小蕾,故意笑着说。
“啊,这首,妈妈,第二句我老是记不住。”
“没事,背吧!”
“啊,好吧!《村居》,草长莺飞二月天……天……,妈妈,下一句是什么?你就跟我说一个字,一个字,就一个字吧。”小蕾赶紧的伸出一根手指头,仰着头,无比诚恳地望着妈妈。妈妈顺势坐了下来,将小蕾抱到怀里,说道:
“拂,好好想想!”
“拂……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放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哈哈,妈妈,对不对?”小蕾高兴地拍着手叫到,在妈妈怀里乱晃。妈妈看着笑得乱颤的小蕾,说:“嗯,对了,下次可要自己背”。
妈妈看着天边落下去的太阳,想到:自从过了春分,天就越来越长了,趁着天色还早,让家里的这头老牛多吃点儿新鲜的草。等再过一阵子,就要割麦子和油菜,忙完这些,牛又该出力耕地了。妈妈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蕾,摸了摸她手心的温度,拾起地上的外套,穿在了小蕾的身上。
“妈妈,我也想放纸鸢,二月天都过完了,我还没放过纸鸢,下次,爸爸回来的时候,我要让爸爸给我做一个大大的像蝴蝶一样漂亮的纸鸢。”小蕾把眼睛睁得圆圆的,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天真地以为她的手臂张得越大风筝就有多大。
“小蕾,爸爸就快回来了!等到这满地油菜花都落掉,结出饱饱的菜籽时,爸爸就回来了。到时候爸爸还会给你买好多好吃的东西,好看的衣服,好玩的东西。好不好?”妈妈看着小蕾的眼睛,认真地说。
小蕾仿佛从妈妈的眼睛里看到了正向自己走来并张开怀抱的爸爸,看到了好多好吃的零食,看到了漂亮的裙子,看到了好玩的玩具。她一下子把头钻到了妈妈的怀里,“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鸟儿一只一只地从天边飞回,一头钻进竹林里再也看不到踪迹,只听见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妈妈也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对小蕾说:“好了,天都快黑了,我们回家吧”!
妈妈大步走到牛面前,弯腰牵起牛绳,走过空草地,来到两边盛开着油菜花儿回家的小路上,小蕾跟在后面,看着金灿灿的油菜花,后来索性就蹲在路边定定看着她们,口里念叨着:“油菜花儿啊油菜花儿,你什么时候才落下?你落了我爸爸就快回来了”!
妈妈在前面喊道:“小蕾,快点儿回家了,今天没完成任务,明天接着背乘法口诀!”
“啊!不会吧!妈妈,真的好难背啊!”小蕾懊恼地站起来,跟在牛屁股后面,撅着嘴走了。
小蕾没有看见的是:一朵油菜花儿笑得咧开了嘴,花瓣儿颤颤巍巍从枝头慢慢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