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6日,清华大学产业发展与环境治理研究中心(CIDEG)第118期学术沙龙举行,本次沙龙特邀请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教授、贝尔弗科学与国际事务中心主任GrahamT.Allison作题为“注定一战?中美能否走出‘修昔底德陷阱’”的专题讲座。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CIDEG学术委员查道炯担任本次讲座点评嘉宾,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院长、教授,CIDEG主任薛澜主持了讲座。
今天的讲座包括了两个重要的组成部分,第一部分是关于一个宏大的观念,第二部分则是关于一个重要的问题。其中,宏大的观念就是“修昔底德陷阱”,而重要的问题则是中国和美国是否能够避免“修昔底德陷阱”?也即避免一场战争。
如果放到国际政治的历史洪流之中看待这样的问题,那么问题涉及的对象就不仅仅是中国和美国,而是关于人类未来的全球秩序。我相信中国和美国能够逃出“修昔底德陷阱”。
历史的隐喻时时警醒着我们:当一个崛起的大国与既有的统治霸主竞争时,常常以战争作为结局,就比如公元前5世纪崛起的雅典对占据霸主地位的斯巴达的威胁;亦或者是一个世纪之前,德国对英国造成的威胁,这似乎是一个魔咒。在对过去500年历史的研究基础上,我发现在十六组关于挑战者与主导者之间关系的案例中,其中十二例以战争收场,四例没有出现战争。但是没有发生战争是要以双方巨大而艰难的调整为代价的,这一调整涉及到态度和行动两方面,实际上,这样的调整对于主导者而言更加艰难。大多数人认为,在未来几十年内中美双方发生战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我们都相信这将是场错误的战争。我相信第一次世界大战100周年能够给我们敲响警钟,它反映了人类犯错误的能力之强大。战争是难以预测的,重要的不是世界可能会发生什么,而是我们有限的思想能够设想到未来是什么样的情形。近一个世纪以前,比如大家可以想象1914年或1915年,在那个新势力崛起,需要新旧交替的世界,世界第一次大战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很难想象的。在战争结束时,每个人都不知所措了:德国的德皇威廉二世离开了,奥匈帝国和它的皇帝从历史上消失,沙皇尼古拉斯二世则被布尔什维克颠覆,英法两国也好景不长……欧洲在数百年来,作为世界政治中心的地位被动摇了。所以如果一件事对于所有参与方都是场灾难,也并不意味着它不会发生。我这场讲座要做的是提出这样一个主题,并希望与大家展开对话,讨论问题,所以我将分成以下几个部分进行讲述。首先,阐明“修昔底德陷阱”这一概念的意义;其次,我会对第一次世界大战做一个简要的介绍,正值“一战”一百周年,可以让大家反思究竟发生了些什么;第三,我会回顾近500年的历史,简要提及这十六个案例中的一部分;最后一部分是我最感兴趣的,一方面中国的崛起可能对美国霸主地位产生挑战,另一方面则是让我们乐观的原因,我们能够去想象在中国崛起并对美国霸主地位产生了挑战的同时,也能看见下一代的演进是没有战争的。
修昔底德陷阱
修昔底德是古希腊著名的历史学家,写下了《伯罗奔尼撒战争史》。让我们回到公元前5世纪,关于这场战争,修昔底德认为“正是由于雅典的崛起,激起了斯巴达的恐惧,从而使得这场战争不可避免。”当然这个“不可避免”并非是百分之百的可能性,而是指可能性非常之高。这其中包括了两个变量:崛起,以及被主导者所感知到的东西——恐惧。在修昔底德所描绘的案例之中,古代雅典迅速成为了古希腊文化、哲学、历史、戏剧、建筑、民主的中心,如此惊人的崛起震慑了在伯罗奔尼撒的热土上业已建立起霸权的斯巴达。恐惧使得斯巴达的领袖不得不做出回应。威胁与反击造成了竞争、对抗,甚至冲突。三十年的时间给战争画上休止符的同时,也终结了两个国家的兴盛。我们可能会存有疑问:为何公元前5世纪科林斯(与斯巴达结盟)和科西拉(现称科孚,与雅典结盟)这样的次要城市之间的冲突会成为雅典和斯巴达走向灭亡的导火索呢?这其中就有一种内在的动力,也即当一个挑战者变得越来越壮大时,它会要求更多的尊重、安全和影响力。而主导者却觉得这是不合理的,认为这意味着自己的地位正在被推翻或摧毁,而倍感威胁,它害怕失去自己的优势。此时双方的盟国就会把双方推向战争。我之所以讲这个故事,是要通过这个故事来介绍挑战者对主导者的挑战会发生什么,而我在此想陈述的案例则是关于中国和美国的。那么我回顾了修昔底德所描绘的雅典和斯巴达的案例能够让大家更好地理解这些概念。以上就是关于修昔底德的部分。
第一次世界大战
现在需要我们回顾到一个世纪之前,在1913年,德国的崛起挑战了当时的主导者——英国,此时英国已经驾驭了近100年的浪潮。在“一战”爆发之前,历史学家们认为需要一场新旧的交替。在这之前从未有过“世界战争”的概念,所以这一次才会被称做“第一次”世界大战,是迄“今”为止的第一场世界大战,这是一场席卷了整个欧洲的战争。在一战之前的衰退时期,欧洲最畅销的书是诺曼·安吉尔写的《大幻想》(于1909年出版)。在书中,安吉尔认为“现代战争”已经被淘汰了,并且给出了他的理由:国家之间在经济上已经彼此交错,所以战争冲突所需要的成本要远远超过任何一个意图挑起战争的国家所能获得的收益。安德鲁·卡内基(就好比是当时的比尔·盖茨)使海牙和平官顺利竣工,并坚信着世界永久和平的时代已经到来。正如他在信中和他的挚友说得那样“我们发出了1914年1月1日的新年贺词,我们相信国际和平很快就会到来。”六个月之后,塞尔维亚恐怖分子在萨拉热窝对一名皇太子执行了暗杀活动,成为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修昔底德陷阱——迅速崛起的国家,感到恐惧的主导者,以及他们的纠缠在一起的盟国——使得欧洲陷入了深渊。直到1918年,所有主要的竞争者都被压垮:德皇威廉二世离开了,奥匈帝国解体了,沙皇尼古拉斯二世被布尔什维克废黜了,而英法两国也好景不长。
案例
纵观历史,我们可以看到崛起后的德国影响了英国,类似地,俄国军事力量的发展也会影响德国的军事力量。那么,第一次世界大战是不可避免的么?我并不这么认为。500年来我所关注的16组案例我并不打算逐个分析,只是想提醒各位其中的教训是什么。这是我的一个已经研究了两年半之久的课题,它也即将完成。现在我有一个阶段性的成果在下两个月内出版,当它出版了,我将把它放到网站上。这16组案例中的一小部分案例涉及了亚洲,但是案例的选择仅仅表明这些案例是我所知道的,我并不了解其中的方方面面,但这些案例是我目前工作所关注的。我希望能够有更多的案例,希望能够有机会找到所有关于主要上升力量挑战主要统治力量的案例。实际上我有许多类似的案例,如获取核武器的竞争,也希望有更多的仁人志士一同加入到案例的收集工作中来,我们的网站上同时有其他相关的案例。需要澄清的是,我对于这种现象十分感兴趣,而并不是案例本身。
在十六世纪前半叶,法国是主导者,哈布斯堡王朝则是挑战者。贯穿十六世纪至今,我发现了16个案例。如在十九世纪中晚期的德国与法国的竞争中,最终以战争形式致使了德国战胜法国成为了主导者。下面我主要讨论第十五个案例,即美苏争霸。在二战之后,特别是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苏联以两倍于美国的速度快速发展,领先于美国实现了载人航天。在那时,苏联是挑战者,美国是主导者,苏联的上升趋势咄咄逼人,作为主导者的美国感到恐惧,于是发生了诸多事件,最著名的当属古巴导弹危机。1962年,苏联在古巴部署核弹时,肯尼迪曾私下与卡斯特罗兄弟商谈,这场危机使得战争一触即发。这是个事关成千上万人性命的危险游戏,这种危机不应该再重演了。这是冷战的一部分,冷战是什么?除了动用军事力量交火外,采取一切其它手段进行的战争。那为什么不交火呢?因为在军事科技的进步下,这会导致极大的人口伤亡。这就是所谓“保证互相毁灭”(MutualAssuredDestrcution,MAD)的平衡。即在一方尽全力毁灭另一方之后,另一方仍然有能力毁灭这一方,所以对另一方的毁灭性进攻行为即等同于毁灭自己。所以即便两方对立势力陷入极大矛盾,各方也不会发动等同于自杀行为的军事行动。所以,这种恐怖平衡确保了美苏之间在激烈的竞争和冲突下不会发生大规模“热战”,直到苏联体系因为自身原因崩溃。当然苏联崩溃本身也是个值得研究的议题。
中美关系
需要再次强调的是,我们不是为了回顾历史而看这些案例,而是因为要预测未来才分析历史。以下是我们最后一个话题:中美的竞争是否会以战争为结局呢?没有一个国家能够像中国一样,经济在三十年里以两位数的速率成长。虽然如今中国的增速降低到了7%左右,但这仍然是美国速度的三倍,按照购买力评价计算,中国已经超过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如果中国继续以美国的三倍速度增长10年,中国的经济总量将大幅度超过美国。对于美国来说,他们自然而然地把自己定义为第一,无论各个方面,美国人在内心深处都认为自己是第一。对美国来说,很难接受自己不再是第一。但是21世纪和过去的任何时间都不一样,核武器的发展,经济的互相依赖,人们的频繁交流都令事情发生改变。另外,我们可以从过去500年的历史中吸取经验和教训,今天的决策者将比二十世纪的决策者做出更加科学的决策。此外,中国的发展策略严重依赖于和平的发展环境,因此中国将倾向于避免挑起争端。但是,我不是个乐观主义者,我们依然要仔细斟酌什么样的决策会促进局势向正面发展,什么样的决策会使得局势恶化。
查道炯教授点评:
这个讲座对于年轻的、对中国教育更熟悉的学生来说尤其有益,因为我们可以听到一战、二战史甚至是欧洲历史,Allison教授为其提出的大问题和分析提供了一个非常坚实的基础。相对于美国人来说,这些问题其实一直被中国学者、政府官员更广泛深入地讨论。2014年安然过去了,大家都舒了一口气,但未来是不可预测的。我想先问您一个问题。您做了很多案例分析,并且频频抛出中国和美国能否逃离“修昔底德陷阱”这个问题。我的问题是,我们到底在不在陷阱里?我在美中经济安全对话2.5工作7年,我常发现一个现象:当你和贸易、财政部的人以及两国经济学家聊时,他们会说:“冲突?战争?你疯了吧?”但到了安全这一边,双方对于对方的看法就有了巨大的鸿沟。我个人的观察是,从前到现在,两国关系的一个巨大的挑战来源于语言鸿沟引发的恐惧感。举例来说,两国对“中国崛起”“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这些词汇,可能会赋予截然相反的意味,外国对这些词汇的第一反应是恐惧和排斥,而这可能是翻译出的词汇令人产生的感觉。除了语言,另一个挑战是谈论两国关系时随意的言辞,比如在中国人们谈到美国会说“美国在衰退啦!”并会时常引用到08年美国的经济危机,言辞非常激烈。在美国,人们也会说“中国崩溃只是时间问题!”这些随意的言辞在各个媒体盛行的时代可能会有负面的作用。在这方面我也想听听您的意见,历史固然重要,但在面对未来时我们该如何看待这些挑战?
另一方面,在讨论中美关系发展和如何管理两国关系时,我提出影响关系的7个因素。一,地理因素,中国和美国隔着大洋。二,文化差异,中国和美国在文化到底有多大不同,对他们相互恐惧的抑制又起到多大作用。三,全球产业链。四,国际关系中不同角色的作用,如大公司、个人、也有一些不受欢迎的元素。五,国际关系中的副作用,作恶者。六,政治手腕。七,本国政策到底有多大调整空间。
Allison教授的回应
查教授提出了很多很棒的观点。我们在陷阱里吗?这是个好问题。我认为我们还没被陷阱钳住,但一旦崛起势力对统治势力产生威胁,崛起势力会自然而然地展现出一些让统治势力不适的行为,那么统治势力就会针对崛起势力的行为做出一些反应。这不代表双方没法最终解决这一状况,只是说大多数时候这很难。
针对您的第二个问题,虽然我只懂一种语言(英语),但我解释一下,rising一词在英语里是正面的,意味着一个孩子在成长,但如果一个孩子长得比他的爸爸还高,这就解释了为什么rising是个好词,却会显得有点儿奇怪。当Apple和Google相比IBM,Microsoft在崛起,理所应当地,你会看到后者会有一些自然的反应。在动物世界里也有这样的传统,当年轻的猩猩开始比猩猩头目更强壮时,你会看到一些设定上的变化。这并不代表无法避免的冲突,但这意味着会有结构性的张力。当习近平谈到新型大国关系时,我认为这代表着中美关系和从前的大国关系——即步入战争——的不同。我02、03年时为中国政治局做的研究,后来被收录入了电视纪录片《大国崛起》中,就提醒大家当新势力崛起时,通常会有战争,这是旧模式。所以往好的方面想,新型关系意味着和我们以前的模式不同。
说到中国和美国隔海,如果我是中国海军指挥官我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中国南海、东海都有美国海军?怎么不干脆叫美国海算了?这是因为二战后的国际局势的要求,而且美国在中国边境外的海军是对亚洲各国包括中、日而言是有良性作用的。中国崛起后对美国的态度,就像虽然父亲提供了房子和食物,但儿子觉得我更强大了我应该有更大影响力和发言权了,我觉得这是能够理解的。一个很有意思的但在这里没被讨论的话题是美国和英国的关系,当时同时存在的是英国和德国的关系,都是挑战者/统治者的关系。英国和美国之所以和平共处的原因,是因为英国当时认为德国才是亟待解决的问题,而针对美国则进行调节。英国和美国调节的方式很聪明也很微妙,没放弃英国的核心利益,甚至调整时还接受了一些很粗鲁的冒犯,最终让美国强大了起来。但到了一战,美国几乎自然而然作为了英国的同盟国加入,这对于战争结果而言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Q&A环节
Q1:导致战争的心理因素有三个:除了恐惧,还有利益,以及荣誉感。对于恐惧我很好奇,美国在哪些军事技术方面会将中国视为强敌?利益方面,当中国也成为高科技产品输出国,会发生什么?对于荣誉感,中国是个千年大国,如何维持这种优势?我的第二个问题是,有没有可能中国摧毁了日本或者台湾的经济,美国别无他法只能选择和中国发生武力冲突。
Q2:根据一些现实主义者的观点,中国会挑起冲突,因为它是崛起势力。但有些观点认为,美国会是挑起冲突的一方,因为它害怕中国的崛起,希望保持自己的既有优势,事不宜迟。你认为如果会有战争,哪方更有可能挑起战争?
Allison教授回应:我认为任何一方都不会故意挑起战争,因为双方都知道这会产生灾难性的后果。如果战争发生,可能是一个混乱引发了另一个混乱,一步一步发展到这个结果。举个例子来说,如果在中国南海一辆中国船或者飞机撞到了日本的,可能是意外吗?当然有可能。但如果真的一艘中国船撞沉了一艘日本船,日本可能会反击去撞沉一艘中国船,然后中国海军再去撞沉几艘日本船,接着美国人可能来支持日本人……这种情况是可能的,但刻意宣战对双方而言都是很疯狂不理智的。
对于经济贸易禁运令的问题,我觉得对于日本来说可能性不大,但对于台湾来说是很可能的。台湾最近的选举让我联想到香港发生的事,台湾如果展示出独立的倾向,北京的政府是一定会有所反应的,例如经济禁运令或是断绝贸易。关于战争的三个起因:恐惧、利益、荣誉感,在中美关系中三种因素都有明显体现。
Q1:依您看,中国很多大胆举动背后的真正动机是什么?例如AIIB(亚洲基础建设投资银行)?是否是中国在用经济上的、更微妙的方式去挑战美国的权威?
Q2:我对逃离陷阱是很乐观的。一战前,五大势力的任何分组都是可能的。但对中美关系来说,没有游离的中间势力,美国有它固定的盟友,中国也有朝鲜这样不会变卦的盟友,这和历史上欧洲各国的关系是不同的。
Q3:您提到了15个案例,其中11个和战争有关,4个没有引发战争。那4个案例有没有什么规律和特点?他们双方是如何应对经济、军事方面冲突的?
Q4:除了对雅典人崛起的恐惧之外,在斯巴达社会中有没有任何来自国内的压力导致了战争?同样的,中国国内有没有这样的压力呢?
Allison教授回应:都是非常好的问题。在很多案例中,国内因素都是要纳入考虑的。在崛起方和统治方,领导者都需要回复国内的一些声音。看现在的中国和美国,国内的声音都不是正面的。如果当前政党不再具有合法性,中国必然走向民族主义并将矛盾转移至国外,例如日本正好处在一个适合挑起争端的时期,或者台湾。如果你看美国,很少会有人说我们对中国的崛起并不在意,大家都认为中国看起来是一个威胁。
对于4个没有引发战争的案例,每个都稍有不同。但我认为,我们可以从这四个案例中得到许多当前中美关系可以借鉴的经验。第一,当前中美关系中存在和从前美苏关系中也存在过的,确定能相互毁灭的能力。所以一旦中美战争爆发,一定牵涉到核武器,并且对双方都会产生灾难性的后果。当然,这也不能保证战争就绝对不会爆发。第二,中美之间的竞争会有美苏间存在过的相互牵制因素,就像在古巴,虽然美苏有冲突,但苏联会炸光所有美国的船嘛?不会,因为害怕战争会爆发。
对于之前的问题,在中国崛起的过程中,两国相互尊重并且进行沟通,很多误解能够得到澄清,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思路。另一个同学对中国经济行为动机的解释,我认为是完全正确的。这个问题李光耀算是我的导师了。他是我认为世界上对中国最密切的观察者。我编辑的这本《李光耀:一个大师对中国、美国和全世界的深思》第一章:中国的未来;第二章:美国的未来;第三章:中美关系的未来……每一章只有15页,但包括了所有李光耀精到的见解。给你们个剧透,第一章的第一个问题我问李光耀:中国有意取代美国或亚洲第一的位置吗?别的书可能会用几百页来解释,一方面、另一方面,如此这般……但李光耀的回答是:“当然了!不然呢?”第二个问题,中国成为第一意味着什么?他们会如何作为?他回答:“我们已经看到他们对新加坡的态度,他们希望新加坡对他们更尊重,因为他们变得更强大了。他们告诉我们,不管是大国家还是小国家,如果你做了一些让他们觉得不爽的事情时,他们就告诉你,你惹13亿人不高兴了。”第三个问题,中国成为第一的战略是什么呢?他回答:“经济建设。”从邓小平开始的每一届中国最高领导人,包括现任,都对李光耀尊敬有加。李光耀对中国、美国优缺点的分析都是前所未有的透彻。
Q1:中美可能不会爆发战争,因为彼此破坏力都太强大。那么是否可能发生别的形式的战争,例如互联网战争?
Q2:在您列出的案例里,战争通常发生在相似的文化之间。我认为这种困境被莫斯科-华盛顿电话专线克服了,您是否认同?
Q3:我关心战争类型的问题。现在美国更多采用经济制裁、金融制裁来替代传统战争,例如对伊朗、乌克兰、俄罗斯等。战争是否会从金融领域打响?
Q4:我好奇是否可能像19世纪那样建立一些机构或论坛?
Allison教授回应:我的老师基辛格教授曾想到过建立机构的问题,他第一本书也是他最棒的一本书就讨论了这个问题。如果你去看基辛格关于中国的书,最后一张挺让人失望的,并没有很清晰的论述。当习近平说到新型大国关系时,只有一个概念,并没有填补很清晰的内容。他只说了我们不想要旧型,但新型意味着什么呢?也许是某种太平洋组织,我只也只有一个概念,但我很期待这一内容被填补。
战争一词有时是个比喻,有时是真正的战争,即热战。在冷战时,双方在任何一个方面和对方厮杀,除了真正开战。因为热战意味着虽然杀死了你,我也自杀了,所以故意开战是很愚蠢的,但除此之外的各个方面都可能会互拼。冷战意味着在经济方面完全断绝往来,但中国和美国都选择了经济战略,两国的经济方面关联如此紧密,一旦经济方面开战,双方也都会产生巨大的损失。如果中国不再继续买美国国债,而美国也不再购买中国产品,两国经济都会崩溃。所以即使在经济领域,两国都有确定能相互毁灭的能力。
你看过美国枪手对决的电影就知道,当双方都有枪,但双方都担心在自己开枪之前对方开枪射死了自己,这是一种非常不稳定、危险的局势,尤其当和其他势力互相关联时。发生在台湾、东海、南海的事件都告诉我们,一件事会引发另一件事,这对于互联网战争也是可能的。不过还是要从积极的方面看,从案例中和历史中我们能发现到,战争之所以不爆发会有牵制因素。我相信在互联网领域,不仅有竞争利益,也会有合作利益。
参考文献:
·"ObamaandXiMustThinkBroadlytoAvoidaClassicTrap,"NewYorkTimes,June6,2013
·"AvoidingThucydides’sTrap,”FinancialTimes,August22,2012
·XiJinping""""smentionofThucydidesatBerggruenInstitutetalk,November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