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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拥核欲与中国的破解之道

8月6日,日本纪念广岛惨遭美国原子弹轰炸70周年。那次核爆炸导致约14万人死亡。仅隔三天,另一枚原子弹在长崎爆炸,再次造成约七万人死亡。一周后,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此次纪念大会就在原子弹爆炸中心附近的广岛和平纪念公园举行。仪式开始,一对纯洁的少年男女敲响钟声,数万人集体默哀一分钟。

无疑,日本作为世界上唯一遭受过原子弹蹂躏的国家,理应是最坚定反对核扩散的中坚力量。广岛市长松井一实在纪念大会上呼吁,重新努力争取在世界范围内销毁核武器,核武是“绝对的邪恶”。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则宣示,日本对建立一个无核武世界具有独特的责任。遗憾的是,在核不扩散条约(NPT)会议上,我们无法达成最终协议。日本将继续呼吁拥核国和无核国合作,我决心为实现“无核武器世界”而加紧努力。

目睹这场善良的人们为之感动的纪念仪式,听闻日本官员的这番信誓旦旦的表态,再问日本会不会抛弃“无核三原则”这类问题,似乎有些不厚道。但国与国之间的博弈从来与善良人们的厚道与良好愿望不沾边。美《外交政策》网站日前刊登兰德智库研究员亨特的文章,文中直言不讳地表示,日本社会已逐渐偏离植根于核爆的和平主义与反核意识。如果没有美国提供的核保护伞,日本对核不扩散和核裁军的承诺恐怕难以坚守,东亚接着就可能发生核军备竞赛。笔者对这一判断深以为然。

自安倍二次出任首相以来,其国家政策理念与以往形成鲜明对比。这位岸信介的外孙,引领自民党逐步右转,已经与右翼势力形成朝野呼应的新态势。在对待二战历史问题上,安倍态度相当顽固,竟冒天下之大不韪,极力否认二战侵略史,拒不道歉。更不顾中、朝、韩和国际社会的反对,一意孤行,在担任首相不足一年时参拜供奉甲级战犯的靖国神社。在现实问题上,安倍政府否认钓鱼岛主权归属存在争议,解禁集体自卫权,并处心积虑地谋划修改和平宪法。近期已在众院强行通过系列新安保法案,旨在打破二战以来形成的亚洲现有秩序,以配合美国亚太战略的名义,扩充日本军备,并联合东亚、南亚周边国家,鼓噪围堵中国,在南海问题上亦蠢蠢欲动。在6月底曝出的私下谈话中,安倍更赤裸裸地表示,安保法案就是以南海上的中国作为对手,日本就是将中国作为假想敌,并坦承在谋划对华战争!

日本是一个自视甚高、梦想更大的国家。二战结束以来,很多核心政客以谋求日本“正常国家化”为现实诉求,但其根本目标远不止于此,成为国际间举足轻重的真正大国——联合国常任理事国——才是其真实梦想。曾出任自民党总干事长和民主党党魁的小泽一郎在20年前出版的《日本改造计划》一书中就直言不讳地这样表述:“日本与欧洲、美国并立,构成世界三极中的一极。”显然,他并未把当时的中国、俄罗斯和其它金砖国家等放在眼里。

如果说《日本改造计划》只是小泽一郎的个人狂言呓语,倒也不必在意,但事实并非如此。日本羽翼已丰、势力日渐强大的右翼势力的言行,政界朝野及民间对和平宪法态度的变化(超过半数同意修改之),特别是最近几届政府的所做作为更能说明问题。如果说,前几年争取成为联合国常任理事国行动只是一种造势和试探行为的话,安倍新一届政府的政治军事大国梦路线图则已经明晰可鉴。

安倍再次上台以来的所有相关言行均服务于如下宏大目标:1】修改包括第9条在内的日本“和平宪法”;2】日本成为拥有“国防军”的军事大国;3】成为联合国常任理事国,获得对全球事务说“不”与“是”的权利,成就其政治军事大国梦!

修宪是安倍的多年夙愿。几年前他就说过,现行宪法第9条有关“放弃战争”的条款是日本“正常化”道路上必须搬掉的“拦路石”!他二次掌权以来,更是对此目标孜孜以求。就目前日本的政治生态而言,虽然安倍支持率跌倒新低,只要不出意外,他明年成功连任的可能依然存在。而一旦实现其修宪目标,也就彻底打开了日本成为军事大国的法律“闸门”。虽然在名义上,日本自卫队不是正规军队,但其常规军备实力一点都不逊色。日本的军费开支曾长期名列前茅,甚至多年处于世界第二位,仅次于美国。

而要成为举足轻重的军事大国,拥有核武等战略武器就必然会提上议事日程。考虑到日本雄厚的科技实力,一旦抛弃和平宪法,成为所谓的“正常国家”,只要获得美国首肯,日本人开发核武将易于反掌。

从二战后日本对待核武态度的微妙演变趋势着眼,该国最终抛弃“无核三原则”也完全可能。日本政府宣布摒弃核武从来都不是绝对的。正如亨特文章所述,1950年代至1960年代,多位日本首相在私下谈话中曾声称,核武将增强日本的国家安全和国际地位。1964年,中国成功进行第一次核试验后,当时的佐藤首相曾告诉美国总统约翰逊,“如果中国人有了核武日本也应该有”。他后来又对美国驻日大使表示,他本人1967年提出的不拥有、不制造、不引进核武器的“无核三原则”是“废话”!

日本之所以没有在1960年代研制核武,主要原因是日美安保条约。美国在日本设军事基地,以交换美军保护日本,包括提供核保护伞。但东亚的形式在不断变化。朝鲜于2006年进行了第一次核试验。正值安倍第一任期,他当时曾宣称,有限的核武“不一定违反”日本和平宪法,只是随后日本政府重申了非核立场。但随着朝核问题迟迟无解,中国综合实力的迅速强大,美国重返亚太,东亚局势日趋紧张,中日间钓鱼台之争因日本政府“购岛”一事而变得激烈,东京都知事石原慎太郎曾呼吁日本政府制造核武器。

而随着东海、南海局势的紧张,美国要求日本担负所谓更大的“安全”责任。在今年上半年安倍访美期间,美日关系已被提升为全球范围的协作关系。日本“无核三原则”立场出现变化的可能性大大提高。去年2月,日本外相岸田文雄曾公开表示,“不反对美军在紧急情况下携带核武器进入日本”。事实上,安倍在此次纪念大会讲话中,并没有与其前任一样,重申日本的“无核三原则”。

上周,在伊核问题签署协议背景下,朝鲜向国际社会明确表达了不会放弃核武的态度,并表示这一写进宪法的立场不可谈判。一旦韩国以面临北边核武威胁为由要发展自己的核武,只要美国立场改变,日本就完全可能跟进效法!而日本是世界上的核能大国,拥有49座核电站,核原料储存量位居世界第三。日本储存的武器级鈈有45吨,足够制造1000枚(另说5000枚)核弹头。

假如事情恶化到这一步,东亚将难以避免地出现核军备竞赛,该地区将成为世界上最危险的核火药桶!这一可怕前景,不仅是对亚洲的重大安全威胁,而且是对整个世界的威胁。而对中国就更糟。南北西三面邻居印度、俄罗斯、巴基斯坦早就是核武俱乐部成员,如果再加上朝鲜、韩国、日本拥核,中国将处于核武国家四面完整包围之中,而这些国家中唯一可靠的盟友是实力最弱的“巴铁”。这不仅是对中国核心利益的威胁,而是对中国人生存本身的重大威胁。

中国政府除了尽最大努力寻求破解之道,没有任何其它选择。出路当然也是存在的,首先,国际社会将必然反对东亚局势的这类任何演变,正如对朝鲜核试验已经在联合国框架下表达坚定反对,并已采取几轮制裁措施。更重要的是,这样的前景亦不符合美国在世界上(特别是亚太地区)的长远利益。因此,中美两大国和国际社会在这个问题上共同肩负着重大责任。

中国的唯一破解之道,就是拿出足够智慧和谋略,与美国进行理性协调与合作,力避局势向不利方向演变。显而易见,美国在日本、韩国改变核政策方面扮演关键角色,而中国在朝核问题上负有更大责任。从国际大格局的角度审视,与远交近攻的陈旧思维完全不同,东亚的核武演变,地球另一边的美国一点也不会感到比中国更轻松。毕竟在远程导弹技术高度发达的今天,战略武器都是全球打击的概念。中美即使在任何方面存在重大分歧,在东亚核武演变这件大事上也会有足够的合作意愿。两国当下的焦点问题是能够找出应对朝核问题的有效手段。只要能摆平朝核问题,日韩就没有理由改变无核政策。相反,朝核问题一天不解决,东亚局势就一天不会缓解。

预计,在习近平下个月即将成行的赴美国正式访问中,朝核问题必将成为主要议题之一。东亚局势究竟会怎样演变,整个世界都将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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