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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飞萤火虫,浪漫的残忍?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七夕前夕,有网店卖家开始销售“营造浪漫”的萤火虫。记者在某购物网搜索“萤火虫”发现,有大约2万多条相关信息。从卖家所在地来看,多为南方地区,云南、广东、广西居多。大多数网店日销量都在50单左右,其中一家四川地区的网店日销量达到了195单。

  萤火虫是鞘翅目萤科昆虫的通称,全世界约有2000多种,分布于热带、亚热带和温带地区。萤火虫夜间活动,腹部末端下方有发光器,能发黄绿色光。专家告诉记者,萤火虫成虫寿命一般只有5天至2星期,这段时间正是萤火虫交配、产卵的时候。“萤火虫十分娇贵,运输途中容易死亡。同时,如果是大量在野外捕捉,则会导致当地蜗牛等农业害虫激增,从而破坏生态。所以大量捕捉、购买萤火虫的行为不值得提倡。”

 

 

西双版纳植物园中流萤飞舞的景象,幽静迷人。

 

 

 

        七夕夜,你是怎么过的呢?江苏南京的弘阳广场,一度计划在七夕夜从云南空运数万只萤火虫在摩天轮周围放飞打造人工绿光森林,“造单身人士邂逅之地,促恩爱情侣浪漫之旅”。不过,该活动后来在诸多环保人士的抵制下,不得不改用LED荧光灯而非萤火虫营造浪漫氛围。

  中国情人节因此跟萤火虫这种小精灵脱钩了吗?没有!在淘宝网,店主们打出的广告语说:“情人节礼物,活体萤火虫放飞,送瓶包邮。”至于价格,则从50元至上千元不等。

  萤火虫成虫的生命只有两周,这些发光求偶或警示天敌的精灵,随时可能在旅途中死去。有人说,七夕夜放飞萤火虫,是浪漫的残忍。你,又怎么看呢?

  空运萤火虫造浪漫 活动被迫改变

  8月10日下午5时3分,弘阳广场新浪官方微博发帖称,将于8月23日七夕节当晚7时至11时,从云南空运数万只萤火虫,在弘阳广场摩天轮周围打造人工绿光森林,免费供游客拍照和欣赏放飞

  对该活动表示欢迎的大有人在,网友“最爱足球”说:“那天正好是我生日,弘阳广场有什么礼物送我吗?”网友“YTT小朋友”则建议:“带你的女神去吧!”

  但反对的声音两三天后也逐渐多了起来,8月13日,网友“陆_酱”跟帖评论说:“我真是不适合这个时代了,竟然有商家把这种脆弱的生物放到长途车站附近水泥建筑云集的地方,只为了玩浪漫赚钱。更可怕的是,评论里极少有人提出异议,还都奔走相告结伴同去。在日本已有专人研究保护萤火虫,而在中国,这场恶心的盛宴过后,将会有上万生物的尸体被扫进垃圾堆!”

  国内首个研究萤火虫的博士——华中农业大学副教授付新华,也被这个活动吸引了过来,他说:“多少萤火虫死于这种低级的观赏模式。这和当年广州白云山购买云南萤火虫放飞毫无区别。爱萤火虫,就让它们自由地在栖息地飞。”付新华还指出,这种商业操作模式非常低劣,会让举办公司形象大跌,举起锤子砸自己的脚。

  有人甚至开始呼吁抵制该活动了,野生动物纪录片导演、自然摄影师、自然地理撰稿人耿栋,就是率先这般呼吁者之一。他说,要玩真浪漫,就海选几对情侣,去野外安静地欣赏萤火虫的漫天飞舞。中国科学院博士、女网友“Greenan”也说,建成一个自然美好的栖息地,让萤火虫自己出现才好。网友“三蝶纪”指出,物种有固定的分布地,异地乱放,易导致本地同类物种遭受生态污染。

  面对诸般质疑,“弘阳广场”回应称:“活动用的万只萤火虫并非野生,而是人工室内养殖的!”这个说法同样不为反对者认可,网友“biozcw”称,没有证据证明将用于活动的萤火虫是养殖的,如此大量地捕捉野生萤火虫空运放飞,对原生态破坏很大。网友“喜欢天空的女孩”说,即便真是养殖的萤火虫,如此大批量的空运放飞,难说也会对南京当地的萤火虫物种造成影响。

  网友“Eileen_大大”质问:“浪漫的方式很多,万只萤火虫就为了一个七夕,值得吗?商家策划活动的时候,情侣充满好奇、惊喜的时候,能不能从另一个角度关注一下这些小生命?”网友杨孝文举例称,汉城奥运会曾放飞和平鸽,但很多鸽子飞到火炬上被烧死,随后奥委会规定不再放飞真鸽子,都是生命,希望弘阳广场不要把数万只萤火虫搞到广场上,被人踩死或其他原因致死。

  伴随着反对声音的扩大,华中农大绿色协会、青环志愿者服务中心,以及更多的环保组织和人士,纷纷介入表示抗议,并希望活动组织者能够听取专家的意见,取消该活动。

  8月16日,弘阳广场新浪官方微博再次发帖,声称取消“萤火虫森林活动”,改用7000米LED荧光灯营造浪漫氛围。

  七夕前后销售萤火虫生意火爆

  但是,活体萤火虫作为七夕礼物仍在热卖,淘宝网甚至还有一个专门团购萤火虫的页面,而作为礼物的萤火虫有50只装,100只装,甚至更多售卖方式。店主称:“生态养殖基地,保证成活,包邮送瓶,送货上门。”截至8月25日下午7时,该页面统计数据显示共有102人参与团购。

  另一位店主杜波,以50只萤火虫250元的“特价”,不到七夕当天就做成了94笔交易。网友“song7”反馈说:“要了25个,发了34个,死了两个。卖家通情达理,服务态度特别好,还有营养液。好吧,就是稍微比我想象中小一点点,现在就等着看晚上放飞呢,今天媳妇生日!”另一匿名网友说,“虫虫收到了,女朋友很开心,虽然有牺牲的,但是也有挺多活的,很高兴。”

  萤火虫邮发过程中几乎没有不死的,一些商家为了保证存活率,一般都多发一些给买家。网友“五月微紫”说:“原本真的很想给中评,因为快递晚了一天,虫虫死了14只,但卖家很耿直,说第四天上午收不到负责全赔,最后收到了,因此给好评。”网友“jfcin”称:“从来没给过中评或差评,但这次真没办法,50只只有两三只还活着能发光,店家赶紧解释说,快递活物确实不能保证百分百不出问题,现在天气太热,加之快递公司的服务他们无法控制,如出现虫子死亡的情况,买家只需在收货后六小时内拍下照片,确认虫子死亡数量,就可按实际成活数量付款。”

  付新华说,近年来所谓的养殖售卖的萤火虫,其实都是商家找农民在野外抓的,一只的成本价通常是5毛,商家则卖5元。早在2010年8月,广州白云山管理局为了在七夕夜营造浪漫气氛,也特地从西双版纳空运万余只萤火虫,结果七夕当晚放飞时“亮灯”的寥寥,让连夜爬上白云山想一睹“浪漫萤光”的人大失所望。

  当年给白云山管理局提供萤火虫的爱琴海公司,至今还在经营,有媒体报道其老板刘韦成甚至在深圳投资500余万元建设养殖基地。刘韦成接受记者采访时说,生意还可以,至于怎么个养法,那是不能说的。刘韦成此前自称在湖南和景洪各有一个园区,用来从事萤火虫养殖及其他营生,他销售萤火虫已有四五年,经常向景区、酒吧、餐厅和研究机构批量提供,一次性订购几百只的话,5元一只,订得越多,价格越优惠,“每年都有100来万元的销售额,但成本很大,利润并不特别高。”

  商业时代的大多活动,都是围绕着经济行为进行的。就在弘阳广场被迫叫停使用萤火虫营造浪漫氛围后不久,8月25日,东莞某报官方微博,又发帖称将携手当地一地产项目献上一场视觉盛宴,看3万只萤火虫浪漫飞舞,转评微博或拨打活动热线电话者,就有机会获得入场券,并有瓶装萤火虫和红酒相送。付新华再次现身,并称:“媒体应该正确引导公众,而不是被商家绑架或甘为马前卒。”青环志愿者服务中心官方微博也发帖呼吁:“科学观萤,它不是浪漫的牺牲品。”

  学者称萤火虫是生态指示物种应保护

  付新华形象地说,萤火虫就是生物界中的“草根群众”,它们是蜗牛、鼻涕虫等有害生物的天敌,也是环境的指示物种,现在城市里基本已经看不到萤火虫了,城郊接合部也难觅踪迹,萤火虫的生长区域被压缩到了深山或偏远地区,我国估计有300多种萤火虫,但现在一些珍稀品种已经灭绝或濒临灭绝,这些现象,标志着我国很多地区的生态环境在逐渐恶化。

  2011年6月,付新华曾奔赴中科院西双版纳热带植物园考察萤火虫,他说,植物园至少有上万只萤火虫,类型为边褐端黑萤、黄宽缘萤、橙萤、未知扁萤,这么大的种群数量和这么多样的种群类型,意味着植物园虽然进行了很多开发,但景区的生态还不错,尤其是光污染较少,适宜萤火虫生长。

  萤火虫的生物发光现象,近些年也得到国际研究界的重视,一些研究成果已经应用到了人类生活的多个领域,付新华认为,保护萤火虫,就是在保护环境,与其破坏环境创造财富,不如保护环境,借用萤火虫等自然界的精灵发展生态旅游来得安全环保,买卖或异地空运萤火虫进行商业活动,都不是爱护而是戕害这种精灵,“萤火虫在捕捉、运输、放飞过程中,都会遭受伤害,甚至死去,再说外地的萤火虫到了一个新的环境后,即便存活并得以产卵繁衍,对当地的生态也会造成污染或改变。”

  或许,在保护萤火虫这种小精灵甚而保护环境方面,人们都应该多听听学者的声音。不论是不是七夕,不论是不是商业创意和策划,也不论你是因为喜欢萤火虫这种小精灵还是因为喜欢爱人,都不必用戕害它们的生命来获得浪漫。

  有个版本的小学课本中,有《萤火虫》一文专门介绍这种小精灵,里面说,“萤火虫萤火虫,飞到西,飞到东,好像星星眨眼睛,好像盏盏小灯笼……”这样的文字,很美,这样的情景,也很美,若再也看不到文中描述的它们,人类会否觉得遗憾?或者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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