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立缘起
1999年,在深圳投资的香港商人何文俭偶然看到《中国青年报》一篇报道,贵州黔东南州丹寨县一个孩子考上大学,其父因筹不齐5000元学费而自杀。看完后,何文俭对厂里工人说:“你看,大陆什么假新闻都有,还有上不起学自杀的。”一个听到这句话的工人刚好是丹寨人,就说:“确实如此,老板你可以自己去看。”于是何文俭千里迢迢跑到丹寨,相信了眼前的事实。他开始资助贫困学生,每人一年6000元,当年资助了二十多人。接下来几年,何文俭有空就往贵州跑,建中学、修图书馆、操场……到2007年,硬件投入差不多有四百万。
2007年,三个在深圳的贵州老乡圈长期组织捐助家乡活动的人士来游说何文俭成立一家基金会,他们给出的理由是:团队的能力自然胜过一个人单打独斗,而且三个人可以动员的资源相当多。何文俭被打动了,他作为初始捐赠人,出资二百万在贵州省民政厅注册成立贵州文化薪火乡村发展基金会(以下简称“薪火”或“薪火基金会”),由于联合发起人在贵州的影响力,只花了一个月,薪火便于2007年底成功注册,成为贵州省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非公募基金会,并在第二年获得公益慈善基金会开具免税收据的资格。
薪火成立以来,主要涉足乡村教育援助和培训、农村公共卫生、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与传承三个领域,其中教师培训是基金会从事最久也最为成功的一个项目。
乡村教师培训
基金会成立之初,组织专家赴黔东南州边远山区县进行调研,发现乡村教师普遍缺编,现有教师工作负荷沉重,加之山区闭塞落后,许多老师从未接受过培训,遂于2008年与黎平县教育局、腾讯公益慈善基金会以及民主党派合作,当年暑假在黎平县举办了第一期以创新教学理念、课程教学方法为主的民转公教师培训,年底进行的第二期乡村教师培训则又加入具有本地和民族特色的教学方法和电脑培训。
这两次培训引起了腾讯公司副总裁、腾讯公益慈善基金会理事郭凯天的兴趣。那几年,贵州的石门坎,这个曾因传教士伯格里以及随后几代知识精英筚路蓝缕点燃星火、在一百多年前即开边远地区现代教育风气之先的地区,由于国家领导人胡锦涛的关注和贵州作家王大卫等人的作品推介,引发许多公众和非政府组织的关注,然而慕名而来的人们无不震惊于百年后偏远苗乡侗寨依然如故的贫穷落后和教育匮乏。
郭凯天和参与培训的老师们多次座谈后,将薪火的教师培训纳入了腾讯以教育帮扶为主、包含乡村发展和文化遗产保护在内的“筑梦新乡村行动”。框架协议规定,自2009年起,腾讯在未来五年将对贵州投入不低于三千万的资金,推进教师培训、援建学校等项目,而薪火基金会成为腾讯公益慈善基金会的战略合作伙伴,执行在贵州当地的公益项目。其后,薪火选择黔东南州的苗乡雷山县和侗寨黎平县作为项目点,截至目前,五年计划中的主要项目——“腾讯薪火乡村教师培训”已开展三年,参与教师七百多人。
教师是教育的主导者,担负着教书育人的责任,薪火基金会希望教师培训不但让老师们增长知识、提高技能,也能在心理、情感上有所提升,进而对学生付出更多。基金会现任秘书长范凌志是一个爱说爱笑又感情细腻的女性,黎平县的一次教师培训班开幕式上,教育局局长见她总是笑,就说:“范老师,你本身的职业肯定不是教师,因为很多老师教了几年之后,就会麻木,很难对自己的学生笑了。”
这句话让见多了教师培训的范凌志深有感触。曾有一次培训,教师们在贵阳听观摩课《屠格涅夫的麻雀》,当讲课老师声情并茂的说到危险之际,母麻雀像石头一样落在猎狗和小麻雀中间时,很多老师和学生都被这母爱打动,流下眼泪。但下课后,一位乡村教师对范凌志说:“范老师,我知道你们都喜欢这样的课,希望我们上这样的课,但我在农村,一周要上二十几节课,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来对我的孩子们这样投入感情。”
对育人的教师来说,情感投入很重要。做培训时,很多参与老师也经常感动、激情澎湃。但回到学校,回到日复一日面对的生活现实之后,他能带来什么改变?感动、激情能维系多久?培训真正能给老师的是什么?这是范凌志始终想解决的问题。后来,基金会也在培训中尝试改变方法,比如将校长也请来培训,请他们一起想办法帮老师减压;也采取别的行动配合培训,比如组织志愿者到学校帮助上课、开展课外活动。然而,在乡村教师依然严重缺编的现实下,更多方法还在探索之中。
2010年,薪火获选中国福布斯十佳非公募基金会第二名,重要原因之一是基金会在人力方面,采取了少量全职工作者搭配大量银发志愿者的模式。
银发志愿者
薪火基金会三位身处深圳的发起人都是文革结束后第一批大学生,他们的朋友们也大多情况相近,属于本地的知识精英阶层,有些女性已经退休,衣食无忧。对大多数五六十多岁的人来说,还正属于精力充沛的年纪。因此,基金会将“银发志愿者”定位为动员目标,通过发起人在贵州的社会关系网络层层联络了七八十位志愿者,大多数都是本地高校教师、公务员。
为了维系银发志愿者之间的联络,基金会每个月召开一次读书会,邀请有时间的志愿者前来读书,交流心得体会。所读的书目,有时是基金会自己编写出版的文化遗产著作,有时来自志愿者的讨论推荐。基金会每个月还组织志愿者到项目点活动。2012年6月,薪火组织了一期读书会活动,用管理经费给一所项目小学的孩子们购买了书包和文具,志愿者们到项目点和孩子们交流,发放书包文具、带着孩子们唱歌、玩游戏,老少搭配、其乐融融。
为了让志愿者们觉得自己受到重视,基金会规定每个项目的负责经理每个月都要向银发志愿者的邮件组汇报项目月度进展,发送基金会的项目简报,同时在基金会和项目遇到问题时向志愿者咨询、寻求帮助。志愿者们也都非常积极,有这些年长的知识精英阶层的资源和人脉,基金会做事要顺畅许多。
自2007年开始,范凌志就是薪火的志愿者,2012年初才以全职形式担任秘书长。前任秘书长是一个有冲劲的年轻人,但没有意识到基金会最重要的财富是银发志愿者,举办活动、开展项目都不会想到通知他们,很多老人因此很受伤,觉得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不被需要了?
对薪火这样在贵州本地扎根的运作型基金会来说,人际关系和政府关系特别重要。前任秘书长却常常缺乏这个意识,他往位于贵阳市内的政府部门送文件,都是发特快专递。对中国的熟人社会来说,这显然会让关系变得疏远。小伙子做了一年后离职,在何文俭和理事们的邀请下,范凌志担任秘书长,重新修复了许多社会关系。
不做比做好
2012年7月,在深圳慈展会现场遇到范凌志时,笔者问她,这次参与慈展会,看到别的基金会项目,有什么想法,回答中有一句话是:“以前在贵州埋头做事,觉得做比不做好;现在出来看,觉得不做比做好。”
范凌志参展后发现,这几年基金会做的项目很多,但能坚持一直做下来、能拿出来做宣传的不多。有些机构比如“蓝嘴唇”(一家关注肺动脉高压患者的公益小组)、“瓷娃娃”(关注包括脆骨病在内的罕见病群体的公益机构)几年来紧扣一个主题、沿着一条线或者说照着一个目标做事,而薪火相对来说缺乏一个主旨。这对一个人手有限的项目运作型基金会来说,是一个极大的问题。
除了乡村教育外,薪火还从事公共卫生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与传承工作,说起其中的公共卫生项目,范凌志认为不尽如人意。
2008~2009年,薪火基金会在黔东南州援建了10个乡村医疗站(即卫生所)。照范凌志的说法,当时基金会没经验,委托民主党派的支边办在从江、榕江、丹寨三个县选了十个点,每个点出资5万元建设卫生所,希望为缺医少药的贫困地区送去卫生服务。但项目期结束,范凌志验收的时候发现了一些问题。当时正赶上国家医疗体制改革,也在大力推行乡村卫生所建设,就有些卫生所在接受捐助后,又向政府申请资金,拿两份钱做一件事,个别卫生所的卫生员的医疗水平也明显没达到基金会的要求。
唯一让范凌志觉得欣慰的是,很多卫生所选址都非常偏远,车开不进去,原本没有任何医疗设施,村民想看病都要走很远的山路。也许是基金会在这些地区选址定了点,才会启发国家也在那里投钱建医疗点——至少有了这个点,那里的村民生了病能很快得到救治。
后来范凌志在项目报告中写道:“这是一个‘锦上添花’的项目。”她认为对基金会来说,选对要介入的领域非常重要,那些国家已经大力在做或者即将要铺开的工作领域,NGO或者说基金会最好不要做。
目前薪火还在计划为这10家卫生所再配备一些基本药物,但是长远来看,这个项目会放弃,因为这并非基金会的长处。
至于基金会最擅长、堪称品牌的支教项目,薪火也决定在今后进行筛选、有所侧重,比如她们计划不再参与短期的支教项目。做了几年支教工作之后,范凌志深有体会,一些短期志愿者来去匆匆,往往期待在短暂的停留过程中将工作做到完美,但是教育是一项长期的、需要一点一滴积累的工作,那些扎根在乡村的教师才是陪伴孩子们最久、影响最大的人。然而,一些短期支教项目因为炫目的临时效果让许多孩子对自己老师不再崇敬,间接使许多乡村教师失去威信,剥夺他们的幸福感,反而不利于长远的教学工作。也由于这个原因,让范凌志觉得,有些公益项目,不做反而比做好。
目前,薪火正在开展幼儿项目的基线调研,重点关注乡村学前儿童和老师,并希望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中,认准一个方向,坚持并认真的做下去。
联系: 范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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