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冷战之后世界相对和平的格局是缘于国家之间的纷争更多地可以政治解决,不如说是因为国际社会中民主国家的兴起、市民社会的发展和成熟、公民觉醒、世界人民广泛交流的结果。
国家之间由于语言、宗教不同,缺乏沟通机制,尤其在威权国家之间,容易产生相互误解。这种误解包括对另一方言论、行为和意图的误解,因此当出现领土纠纷、意外事件等时往往会诉诸武力。两个民主国家之间是较少会发生战争的。民主国家除了政府层面会有多维的沟通协商机制,民众之间的交流、经济互融、民间组织的沟通协调,也对维护现代国际关系至关重要。
作为民间非营利组织的美中关系全国委员会1966年在纽约成立,由美国福特基金会和中国对外关系委员会共同发起。也正是该机构组织了1972年中美乒乓外交访问,并成功促成中美建交。美中关系全国委员会的成员和工作人员大多是在年轻时候学习中文,对中国抱有深厚感情,几十年如一日地努力建设美中友好关系。1989年那场风波之后,美国政界要求与中国断交的呼声高涨,也正是美中关系全国委员会付出大量的心血和游说工作,外加时任美国总统老布什的坚持,美中关系才不至于出现断崖。
上世纪70年代在北京担任驻华联络处主任的老布什,曾经常常在北京胡同里骑着自行车走街串巷。其对中国人民的友好感情也应该来自于善良朴实的中国老百姓的交往。曾亲切友好接待这位单车老外的那些北京胡同居民们一定不会想到他们的热忱好客如何会影响到一个美国人对中国的认识,以至于如何会影响到美中关系大局。
如今外交早已不再是使节往来的时代,现代国际关系已经丰富到不同国家、不同地域之间的社会和民众全方位的交往。美中关系全国委员会除了每当中国国家领导人访美主持欢迎会之外,还组织大量的两国访问交流活动,以至于现在很多中国政府领导人和社会贤达第一次访问美国都是该机构邀请和安排的。同样,很多美国政治、社会、经济领域的资深人士,他们首次访问中国也是由该机构组织的。可见,美中关系全国委员会在增加中美相互了解上的贡献和远见卓识。
此外,美中关系全国委员会在教育、健康、环境领域也开展众多项目,扶助中国的社会发展和进步。这些努力正是基于一个现代意识,即民间机构在众多领域可以发挥政府组织所无法比拟的、而且更为广泛且长远的价值。
民间组织推动的除了各自秉承宗旨而为的工作,也推动了公民外交的发展。作为共同生活在地球上的居民,每一个人都具有与来自不同文化的他人交流的权利,也有义务推动不同文化背景人们相互尊重、协助共存和繁荣。同样,我们也有义务让下一代人接受良好的世界观,赋予青年一代应对现实和未来世界难题的见识和能力。
每每在国家关系面临难题的时候,往往是民间组织走在破冰的前列。过去多年来,中日关系时遇僵局,日本的对华友好团体都力求修复重好,多次组织联合访问团拜访中国高层,并在日本国内推动对华友好事业。民间组织和人士不受国家体制和立场的局限,可以更灵活地推动世界和平事业。1993年,美国的“全球交流组织”(Global Exchange),带队175位美国民众访问尚在美国制裁中和禁止美国公民访问的古巴。之后,又多次组织美国访问团前往古巴,努力改变美国对古巴的误解和敌对态度。
在中国的近代史上,对中国社会发展起到积极作用的国外民间组织也不在少数。1914年,美国洛克菲勒基金会创立美国中华医学基金会(China Medical Board),并资助建立中国协和医学院,成为中国现代医学的摇篮。而更早在1906年,美国耶鲁大学雅礼协会(Yale-China Association)便与当时湖南政府建立长沙雅礼医院。1914年,美国雅礼协会和湖南育群学会联合创建湘雅医学专门学校,后为湘雅医学院,成为中国一流医学教育机构。
湘雅医学专门学校的成立过程也颇耐人寻味。1910年,颜福庆在耶鲁大学和英国学成归国,受聘雅礼协会赴长沙担任雅礼医院外科医师。辛亥革命后,谭延闿任湖南省主席,其母患肺炎,经颜福庆博士医治痊愈,让谭延闿对西医有所了解和信任。雅礼协会的经费在美国也是耶鲁大学教职工和学生募捐而来,并不宽裕。因此颜福庆博士和雅礼协会的美国医生胡美(Edward Hume)力图说服谭延闿以湖南省之名与雅礼协会合建一所医学校。然而该合约却未获得北洋政府的通过,理由为地方政府不得与国外团体缔约。由此,颜福庆、胡美两人邀集在京湘籍30余名社会名流成立湖南育群学会,代表省方签约,至此方获北洋政府批准。育群学会首任会长为当时总统府顾问章遹骏。后来该会移至湖南,由省内知名贤达人士参加。由此可见,民间团体在那时年代就起到很好的扶助社会、担当起中外合作的纽带角色。
雅礼协会至今仍然在中国的教育、医疗卫生与艺术领域开展各种项目,成为耶鲁大学惠泽中国百年有余的一份厚礼。
1894年由法国人皮埃尔•顾拜旦建立的国际奥林匹克委员会,作为一个非政府、非营利的国际组织应该是中国人比较熟悉的,其总部位于瑞士洛桑。2001年,国际奥委会将2008年奥运会主办权授予北京,这也是近代奥林匹克运动对现代国际政治进程做出的最大贡献。不仅让中国实现了百年梦想,也让世界了解了中国的发展成就,增加中国的大国信心和民众自豪感。
国际组织和公民外交从来都是国际社会和国际关系的重要舞台和交往渠道。中国应该像2008年那样拥有“北京欢迎你”的情怀,铺好国际交往和社会生活中的丝绸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