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问里这穷困潦倒的“慈禧弟弟”,就是慈禧太后的二弟叶赫那拉·桂祥(下面简称桂祥)。说起这事儿,就要替慈禧太后说句“公道话”:不是慈禧不帮忙,实在是她家这弟弟,太“扶不上墙”。
其实,作为一个执掌近代中国大权四十七年的女强人,慈禧很看重“娘家人”的力量。比如她的实在亲戚怀塔布,此人除了告密和腐败,其他本事几乎为零,还在庚子国难时给八国联军士兵拉洋车,边拉车边朝洋兵卖乖,成了京城大笑话。可就这么个丢尽国体的货,就因为是“娘家人”,都得到慈禧力挺,一度官至理藩院尚书。那怎么作为慈禧骨肉兄弟的桂祥,反而穷困潦倒呢?因为这人,实在“挺”不起来。
对桂祥这个弟弟,慈禧一直是关照有加,特别是同治十三年十月初十,即慈禧四十岁生日那天,更是给了桂祥一份“大礼”:二十七岁的桂祥被授予“侍卫”要职,从此在乾清门当差。这“大礼”有多重?清朝诸如和珅肃顺等昔日重臣,事业起点都是从“乾清门侍卫”开始,等于是做姐姐的慈禧,亲手把大好前程送过来。
自此以后,桂祥的人生,也一度春风得意:虽说亲外甥同治皇帝不久后就过世,但桂祥的仕途,却进入了快车道,在姐姐慈禧的操作下,桂祥的女儿也在光绪帝“选秀女”活动里意外爆冷,成功“问鼎”皇后。桂祥的人生当然也开挂,贵为大清皇帝的老岳父,还有了“承恩公”爵位,两年后又高升为“工部右侍郎兼管钱法堂事务”,拿到大清朝堂出名的肥缺。这时的桂祥,跟“穷困潦倒”,那丝毫不沾边。
可以说,为了帮这个弟弟,慈禧太后真是多年如一日的拼。可问题来了,以桂祥的本事,这么肥的工作,他能把得住?
虽说出身也算贫寒,可家里毕竟有慈禧这样能干的姐姐,所以从小到大,桂祥过的就是衣来伸手的日子。别说什么工作能力,就连大字都不识一筐。可这“兼管钱法堂事务”的肥缺,来钱快却技术含量高,要负责全国金银货币的调剂发行,没有过硬金融水平,那真是干不了。于是上任没一年的桂祥,就干的晕头转向,还连出了好几桩错,只能狼狈走人。
可“爱护娘家人”的慈禧却不甘心:我弟弟来文的不行,来武的总差不了吧。于是刚在工部侍郎任上灰头土脸的桂祥,转眼又成了“镶黄旗蒙古副都统”,更“兼管神机营事务”。这个工作,可就不仅仅是肥缺了。“神机营”是慈禧极为倚重的武装力量,此时更是装备精良,汇集皇家英武子弟。如此嫡系,也只有交给自家弟弟才放心。所以此时的桂祥,也算大清“手握重兵”的重臣。
可问题是,桂祥既然没有金融知识,又哪来的军事才能?带兵打仗的相关学问,他更是门门稀松。执掌神机营的两年里,平日基本都是混日子,有他模范带头,神机营上下也松松垮垮,日常军事训练见不着影儿,吃喝玩乐人人门清——反正也没仗打,大清那么多兵,打仗也轮不到我去,混呗。
但万没想到,桂祥不会打仗,打仗这事儿,却还真找上门来。光绪二十年(1894)甲午战争爆发,前线打的一塌糊涂,朝鲜半岛沦陷,北洋水师战败。光绪皇帝却病急乱投医:我岳父桂祥手里不是有兵嘛,他去!
于是,混了大半辈子的桂祥,就这么“天降大任”,受命率领神机营劲旅奔赴山海关,迎击高歌猛进的日军。饶是桂祥哭天抹泪,一切门路全走遍,光绪皇帝却是铁了心,严令老岳父必须出征。慈禧太后也不好阻拦。是年八月下旬,桂祥也只好打起精神,凑齐人马后唉声叹气出征。
但这次出征,却上演了晚清对外战争史上,一连串让人哭笑不得的场面。先是桂祥的“劲旅”磨磨蹭蹭,从北京到山海关这一路,竟是走走停停,累了就歇,哪里像去打仗,分明是来旅游。十万火急的这一路,他们竟然蜗牛爬般,走了快三十天才到。
然后军情紧急,是不是该整军备战了?人家桂祥忙着呢,竟然嫌前线营房条件差,住的不舒服,干脆强占了老百姓的民房。然后又嫌钱不够花,竟动辄就劫掠周边老百姓。日军还没打过来,当地已是民怨沸腾。待到日军攻占凤凰城,兵锋直指山海关时,守土有责的桂祥呢?还是只知道吃喝玩乐。
幸亏发现不对的光绪帝,赶紧把桂祥调回京来,这场丑态百出的出征,才算画上句号。成为耻辱的甲午战败里,一段同样耻辱的插曲。
卖了这番丑的桂祥,也就彻底叫慈禧失望,以往的“要职”全被裁撤,日子也一天不如一天。于是也就逮个机会,就找慈禧鼻涕眼泪一把的哭穷,直到慈禧给点赏赐才满意离去,过起了“啃姐”生活。期间慈禧也曾动了恻隐之心,给他“崇文门监督”的肥差。可放手打捞的桂祥,又捞得群情激奋,连宅子都不知道被谁一把火烧掉,又只能草草收场。
这以后的桂祥,除了缺钱花了去“啃姐”,就是在家继续混日子,待到慈禧去世,“啃姐”也找不到人,当然就更穷困潦倒,直到1913年去世。说到底,这日子,就是他自己“作”的。
不过,从桂祥这从“位高权重”到“穷困潦倒”的人生曲线,后人看到的,分明是一个亲贵当权,公权力荒唐到任人唯亲的大清。大清朝为什么没救?看桂祥就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