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些农村学校,现在还经常会看到这样的情景:
在升旗仪式的国旗下讲话前,大课间集中开会前,或者是周五下午对学生进行安全教育前,学校德育干部总会有一个习惯性的要求——学生“全体蹲下”。待学生全部蹲下后,干部开始讲话,讲话要点往往是“胸有成竹”的一二三四等几条,时间长则10多分钟,短也有4、5分钟。总之,干部讲多久,学生就要蹲多久,直到讲话结束。偶尔个别男生因腿麻而欲弓身站立,立即会被班主任严斥,“蹲下!”学生不得已,又回归“蹲”状。
班主任或者科任教师,在找调皮的、惹事生非的、屡教不改的所谓“差生”谈话,做思想工作前,也有一个习惯性的要求——“蹲下说话”。待学生蹲下后,老师才开始问问题。遇到顽固不化,死不承认错误的学生时,老师会对蹲着的学生连指带戳、连敲带踢等,待到学生完全被驯服,老老实实承认错误,写好保证后,才被允许站起来。这样的“教育”场面少则需要半小时,多则一个多小时。有时,等老师发话允许站起来时,学生需要站几次才勉强直起腰来。
如果说操场上学生的“集体蹲下”是为了方便干部的声音能够清晰传递到每个学生耳中,那么,在办公室内,学生“个体蹲下”后,教师才开始谈话,也是为了让学生“听的清晰”?
如果说办公室内学生的“个体蹲下”是出于对这些“麻烦制造者”的无言“教训”,即让他们先受点“惩罚”,甚至是“难以忍受”的惩罚,让学生知道故意犯错要付出的身体代价,那么,操场上学生的“集体蹲下”,难道也是为了让所有学生在“受罚”中接受教育?
如果说操场上学生的“集体蹲下”受教育具有其合理性,那么,办公室内学生的“个体蹲下”受教育也无可厚非;反之,如果说办公室内学生的“个体蹲下”受教育是对学生进行的体罚,对学生的身体健康会构成一定危害,具有不合理性,那么,操场上学生的“集体蹲下”受教育也同样具有不可取性,因为二者在对学生身体姿态的要求上并无二致,对学生身体带来的影响也基本相同。
看起来,二者似乎有所区别,但实质上,二者都反映了一种扭曲的、错误的育人观,即教育就是“我说你听”,不仅要听,而且还要“蹲下来好好听”。这种建立在师尊生卑基础上的育人观表现在外就是让教师高高在上,可以理所当然地站着训话,而学生必须无条件地蹲下“听话”。这“一高”“一低”之间,不仅反映师生的位置悬殊,更会让学生产生一种对教师的“仰望”。这种育人观还体现在教师自恃为真理的天然拥有者和权威的化身,无需与学生“平等”对话,只需要学生服从,“遵照执行”即可。
事实上,学生首先是具有平等人格,具备尊严的人,其次才是“学生”——受教育对象。既然如此,教师想要让自己的教育发挥作用,就必须把学生看作是与自己一样具有平等人格和尊严的人,即像尊重自己的人格一样,去尊重学生的人格;像维护自己尊严一样,去维护学生的尊严。只有这样,学生才会感受到教师的温度,从而悦纳教育。
如果从一开始就试图压抑学生、控制学生,让学生在“蹲下”的不平等过程中受训,这样的教育其实还停留在形式主义的落后层次,因为学生在“蹲下去”的那一刻,不满与抵制已经让教育大打折扣、收到无效甚至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