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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主题曲之阿莲(七十三)

  最怕情两难

  帅小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七月十五号深夜。

  第一眼看到是张粉嫩略显苍白的脸,眼角和脸颊挂满了泪痕。柳眉杏眼,瓜子脸,直挺的鼻梁,凌乱的刘海儿散在前额,头顶后面马尾辫的上端有个粉红色发卡……小敏?难道我又在做梦?还是我已经死了?现在变成幽魂找到她?看还把她吓哭成啥了!咦,她身后咋站着两个警察?都是面沉似水!难道带我回阴间?那边儿也发展成这种制服了?

  “啊,小泽,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呜呜呜呜……”袁欣敏哭了起来。

  咦?小敏的哭声咋这么真实?我咋觉得这么心疼呢?不是说变成鬼就没有知觉吗?帅小泽还在乱想。

  “呜呜,小泽,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袁欣敏哽咽着说,又转身看身后的警察,“小强,小泽会不会失忆了?”

  “呵呵呵,哪有那么容易失忆?你大概港片儿看多了。”左边的警察勉强笑了笑,扭头看另一个警察说,“去叫医生,说病人醒了!”完了又靠近帅小泽关切地问,“哎,帅小泽,还认识我不?”

  帅小泽摇摇头莫名其妙地说:“哎,小鬼儿,阴间也有医生啊?阎王爷长得害怕不?”

  “哼,阎你个头!这小子这不是失忆,是标准的欠修理!救他一命竟然还叫我小鬼儿!我是老何,何义强,这儿是凤城人民医院!”何义强没好气地说。

  “小泽,你,你没死。小强说你昨晚叫救护车打成了110,刚好他值班。听着像你的声音,一路闯红灯过去才救了你的命!要不然你血就有可能流干!”袁欣敏抓住帅小泽的手,身子在轻微地抖动着,声音也在哽咽。

  “那真得好好感谢你一下!小强,你啥时候当警察的?”帅小泽说着才开始看自己。身上已经换了竖条纹的病号服,后腰有些疼,左手还有干的血迹。

  “说起来话长了,简单点儿说就是没考上大学,家里就花了点儿钱上的警校。出来就在凤城治安队干了,现在干刑侦。看你小子那辆车,是不是成爆发户了?”何义强笑着说。

  医生进来了,看看帅小泽的眼睛,量了体温、血压。说一切正常着,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饮食禁忌就出去了。

  “哎,小敏,听大铭说你在宝鸡市政府上班儿呢。怎么这么巧,也来凤城出差吗?”帅小泽纳闷地看着袁欣敏。既然不是做梦,就该是巧合。

  “呵呵呵,还不是因为你?往医院赶着嘴里还在喊“小敏”“小敏”。我就用你手机翻了小敏电话打给她。人家连夜往回赶,今天上午就到了!”何义强微笑着说。

  帅小泽吃惊地看一眼袁欣敏,又看看窗外的黑夜。幽幽地说,“这么说我睡了很长时间?”

  “可不咋地?你出手术室一直昏睡,把小敏担心地不停抹眼泪儿!”何义强又调侃似的说,话里话外透着对袁欣敏的赞许。

  “那,那真是给你添麻烦了。”帅小泽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弱弱地说,“谢谢你,小敏。给大铭打电话让他接你回去吧?我这也不方便送你!”

  “你这是啥意思啊?糊涂时候喊着人家过来,清醒了又赶人家?”何义强看出来帅小泽话里的生分,又听他提到大铭就猜想两人不是情侣关系。马上意识到刚才不该拿两人调侃,同时也为袁欣敏抱不平。

  “小强,没关系!我本来就是为了来见他最后一面,既然人还好好的,我走了!”袁欣敏刚从紧张中平复的心情又变得伤感起来,从床头站起来往外走。

  “外面儿天黑,还是叫大铭来接你吧?”帅小泽发自内心的关心她。虽然她已经成为高大铭的未婚妻,名副其实的未来大嫂。可他还是爱着她,不然也不会在昏迷时喊她的名字了。

  “你能不能不要自以为是的把我跟大铭往一块儿推?不觉得自己很残忍吗?”袁欣敏忽然转身看着帅小泽。眼神里带着幽怨,还有一层即将化雨的薄雾。

  “怎么了小敏?别生气呀?你们俩不是已经订过婚了吗?”帅小泽从她语气里感觉到,她和高大铭的感情有蹊跷。

  “为什么生气你心里没数吗?要不是你那天抱着高育红出现,我至于赌气吗?”袁欣敏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晃悠。

  “小敏,你别激动好吗?高老师脚崴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你们所有人到酒楼去不就是为了订婚吗?难道都是因为我跟高老师误会以后才忽然到的?怎么能硬把责任按到我身上?”帅小泽虽然觉得她可怜兮兮,但话里明显有些强词夺理的意思。

  “那也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你跟佳佳上次回来一路上卿卿我我的,我就不会生气!就不会错把大铭家人提亲当成你家人!就不会有那场订婚仪式!”袁欣敏难过地说。

  两人这一争执,何义强和前来换点滴药水的护士都愣在那里。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各自的委屈。

  “我跟佳佳在一起是我不对,可我也没办法呀!我也想过要跟她解释清楚,可我不忍心伤害她。我妈她们还总催我跟她订婚。你呢,你动不动就使小性子,搞的本来就乱的事情更糟糕!对了,小敏,先不说这个,我得赶紧找到佳佳。她前几天出事儿了,昨天又离家出走!”帅小泽说着忽然想起王易佳脸上的疤,随即又想起昨晚要找她的事。赶忙转身问何义强:“老何,我的手机在哪?有没有响过?”

  “手机在你左边儿抽屉里,好像响过几次我没注意,光怕你醒不来!”何义强说着走到床头柜跟前拉开抽屉。

  “看,你还是最紧张佳佳是吧?你就是个混蛋,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混蛋!”袁欣敏听到帅小泽语气里操心王易佳,吼着转身往外走去,眼泪也决堤似得涌出来。

  “小敏,你,你不要急着生气好不?佳佳真是出事儿了!”帅小泽揭开被子就下床追,鞋都没穿,差点把正输液的点滴瓶连架子一起拉倒。幸亏何义强拿手机时及时接住,把瓶子取下来跟着帅小泽跑出来了,还得举过头顶。

  袁欣敏已经已经顺着通道走出去十几米,见帅小泽扶着墙追出来就停住了。转身迷离地看着他,他光着脚丫右手扶着墙,左手挂着点滴还扶着后腰的伤口,脸色十分难看。难过的同时又开始心疼他。

  “小敏,别跑好吗?我知道你心里头委屈,可现在不是埋怨我的时候。你看我现在这熊样,哪有力气追你?咱应该把大铭叫到一起,三照两面儿的谈谈,商量着来解决这件事儿。另外,佳佳前阵子为了我自杀,脸上留下个疤瘌。本来今天我们是要订婚的,结果她昨晚跑了,两家人都紧张的不得了。你能不能先帮我找到她再说?”帅小泽吃力地说,他的身体极度虚弱,隐隐约约感觉伤口开始疼。

  “说来说去你还是为了佳佳!你有这么紧张过我吗?”袁欣敏更加激动了,泪水不停地顺着脸颊往下流淌。

  “别这么说好吗?我承认,有时候我是有些优柔寡断的,可我心里最喜欢的一直是你。上次回来时,就想跟老妈说说咱俩的事儿,结果佳佳家里闹误会,你也跟大铭订婚了。这次本以为事情能稳定,结果还是出事儿。现在佳佳不见个人影,房子也没盖好,我还是这样。小敏,你能不能先放下成见?咱们一起找到佳佳再说。毕竟除了有男女爱情,咱们四个人之间还有深厚的友谊对不?”帅小泽感觉无力支撑,顺势斜着靠在墙上,说话力气也明显减弱。

  “我不像你那么伟大!那么博爱!一会儿高育红,一会儿佳佳,还口口声声最喜欢我!我就是个小女人!我就想保住小小的爱情,有个安定的家!”袁欣敏撕心裂肺地哭喊。的确要求很低,可这样低的要求要实现起来这么难,而且一错再错。

  帅小泽也明白以往确实是自己不对,可他对每个人的爱都是真心付出。这也是他有时憎恨自己的原因,他无法辩解也不能辩解。用哀求的眼神看袁欣敏流满泪水的脸颊,心也疼了起来。失落地说:“那,那,那好吧!你要走也不要一个人走,天黑外面不安全。老何,找个人开车送送她。”

  何义强答应向同伴点点头,那位警察朝袁欣敏走去。

  帅小泽说完以后,用手扶着墙无力地转身,打算回病房去。可身体实在撑不住了,沧浪一下险些跌到。被身后的何义强伸手搀扶住,但他身后的伤口经过刚才的连串动作已经裂开,血迅速渗透病号服。

  袁欣敏本是生气的往通道那头走,听见后面的声音猛地回头看。恰巧看到帅小泽身后病号服上红了一片,又不忍心走了。迅速跑过来帮何义强扶着帅小泽另一只胳膊,那位警察则是大声喊医生。

  “小敏,求你了,别急着离开,我真的好无助!”帅小泽扭头看着袁欣敏,弱弱地哀求到。

  “呜呜呜,你要不气,气我,我,我也不愿,愿意走!你,你就是,是个混蛋!”袁欣敏差不多哭成泪人儿,此时对他又怨又恨又心疼。

  “小敏,对不起,我真的无心气你,真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帅小泽不知道怎么挽留住她,只有不停地说对不起,他也明白身上的痛远不及对她的伤害严重。

  “别,别说,什么都,都别说,你——呜呜呜呜呜……”袁欣敏泣不成声。

  何义强左手举着点滴瓶,右手搀着帅小泽胳膊,累的直冒汗说:“二位,咱先回病房好不?能不能考虑一下举着药瓶扶着你这个人的感受?”

  说着话,何义强发觉帅小泽越来越沉。急忙架起他的胳膊连拉带托着往病房走。袁欣敏虽然在哭也在另一边架着他的胳膊,她也感觉帅小泽身子往下坠着。他已经迈不开腿,脸色煞白嘴唇发紫。她哭得更厉害了。

  医生跑来一看,赶忙把帅小泽用车子二次推到手术室。伤口果然崩开了,医护人员立刻准备二次手术,帅小泽在模糊意识里还喃喃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手术医生也不知道他这对不起是跟谁说的,悻悻地大声说:“对不起有啥用?不听医嘱,受罪的最终还是你自己!”

  手术台灯亮了,几个医生护士凑在一起,开始手术。

  新郑国际机场航站楼16号登机口,王易佳靠最内侧椅子坐着。披散的长发遮住右边半边脸,带着黑框眼镜,穿着淡蓝色休闲牛仔裤,白色短袖T恤,身边放着深灰色行李箱。

  她是十四号的上午趁父母买菜时间溜出家门,当晚就到了省城,打算坐飞机去大连住一段时间。因为在那里不会碰到熟人,还有她忘不了的那些美好记忆。不凑巧买票时报错日期,买成十五号晚上的机票。就随便找了个酒店住下,在酒店里一呆就是二十个小时。直到天擦黑,才出来在街口吃碗烩面,然后坐车来到机场。过安检后就一直坐在这里,不看任何人任何事物,也不和任何人说话。

  有个中年男人在隔壁位置坐下,是那种不招人厌也不讨人喜欢的容貌。嚼着口香糖,翘着二郎腿儿,翻着一份凤城日报打发时间,还时不时朝她扫几眼。

  王易佳最不愿意有人注意她,站起身拿行李离开。忽然瞄见报纸上的一则新闻,伸手就夺到手里。新闻标题是:“深夜凤城近郊发生劫案,伤者失血过多昏迷,红色法拉利成唯一身份证明!”再一看内容,伤者和劫匪都身受重伤,已送往凤城人民医院。凤城警方已经介入调查,劫匪醒来已交代犯罪事实。发稿前伤者还昏迷不醒,没有任何身份证明,现场唯一的证据是辆法拉利跑车,车门锁着,被警方拖走。

  红色法拉利!难道是他?这么说是在收到他短信息不久发生的事,难怪一天来没有任何消息!失血过多?会不会危机生命?

  “泽,你一定不能出事儿!千万不要死!求你了!”王易佳自言自语说着,报纸从手中滑落下来,眼泪随即也潸然坠下。

  中年男人报纸被缴,刚打算质问原因,忽然看到王易佳落泪,接着长发下面的伤疤也露出半寸。吓得又坐下了,弱弱地说:“姑娘,需要帮忙吗?”

  王易佳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泪,猛地拉起行李箱,快速跑向出口。头发飘起时,脸上的伤疤尽露无疑。她全然不顾这些,一路跑出航站楼门口,拦了辆出租车,风风火火向凤城赶去。她到凤城人民医院一打听,伤者伤口复发,正在进行二次手术。她顺着电梯来到三楼外科手术室,出电梯间正想找人打听,一眼看到通道东头的手术室灯亮着。匆匆忙忙的走过去,一转弯看到两个警察和一个女人在门口站着,她连忙又把身子缩回去。

  再仔细看是袁欣敏,顿时觉得气血翻涌,如同打烂了五味瓶:她怎么在这儿?报纸不说身份不明吗?她是怎么找来的?如果看手机通话记录,最后发出短信的应该是我的号码,难道他受伤时想到的是她?那我还来干吗?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一面说要带着我治疤,一面又跟她保持联系,难道——他已经嫌弃我了?不,我不信他是这么无情无义的人,我要暗地里看着他们。如果他们真的合好我也就死心了,到时候再悄悄走开。

  想到这,王易佳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绪,拉着行李箱走出医院,在对面一个招待所住下。放好行李她又来到医院,从杂物房大婶那里买了一套护士服和口罩,再次回到招待所。按照刚才医院所见护士穿戴好,仍然回到医院。在外科值班室拿了一个休假护士杨晓静的工作牌戴在胸前,再次上楼。

  到手术室门口,灯灭了。两个护士推着帅小泽从里面出来,她连忙过去帮着推车子。两个警察和袁欣敏紧张地在后面跟着。

  “小杨,你咋这时候销假了?家里事儿办好了?咦,你隐形眼镜坏了?”一个护士扭头问王易佳,她轻轻地应了一下,没敢说话。

  “那刚好,今天机动的就剩我们俩,快把人累死了。等一下这个你来管,我跟王姐喝杯东西,回来给你带一杯!”另一个护士像是护士长,灰暗的光线看不清胸牌。

  “嗯。”王易佳仍然轻声答应,眼睛落在床上的帅小泽脸上。只见他脸色苍白,面容憔悴,呼吸匀称,大概是昏迷或者麻醉没醒。

  “请等一下!”袁欣敏忽然从后面赶上来对三个护士说:“护士小姐,能给换一个好一点儿的病房吗?今天那个病房条件很差,会影响他恢复。”

  “有特需病房要不要?一天九十!”中间的护士侧身停住,果然是护士长。她看着袁欣敏幽幽地说,“纯住院费九十,你们要愿意还可以再增加专业陪护,一天一百二!他这情况没有十天八天是下不了地!”言外之意只要肯花钱,再好的条件都有。

  “钱不是问题,请你马上安排!”袁欣敏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心想:只要能让他早点恢复健康,多花些钱没什么,反正他现在有的是钱,就是没良心!

  “那好吧,走吧!直接去六楼特需病房。”护士长转身继续推车子走。悄声对王易佳说:“小杨,便宜你了,病人归你,一天一百二也归你,回头请我俩吃饭。呵呵。”

  “嗯。”王易佳还是轻声答应。

  袁欣敏也紧跟在三个护士的身后面。何义强紧跟几步追上她,两人低声说话。他问帅小泽做什么生意,没必要浪费护理费。她就大概说了他是外企的CEO,在西安和几个大城市搞房地产,存款超过一亿人民币,花这点钱不算啥,只要早点康复。何义强吃惊之余又夸帅小泽运气好,袁欣敏又跟他讲帅小泽这几年的经历。

  旁边两个护士听了后面的谈话也是一惊,小声嘀咕着。王易佳听了,认出来其中一个警察是何义强。再听袁欣敏的语气,对帅小泽还是充满着亲昵和埋怨。决心找机会试探她,反正两人已经有一年多没见过面了,自己又带着口罩,穿着护士装,她应该认不出来。

  第二天早上,袁欣敏向单位请三天假,然后买了些早点打算等帅小泽醒来吃。可他直到中午才醒,早点让前来探视的何义强吃掉了。

  这期间,高大铭给她打电话,问她怎么星期一就没上班。她说有个同学车祸中受伤,她过去陪几天,让他不要瞎操心。

  身穿护士装的王易佳却不会扎静脉注射针头,忐忑地注视着液体往下滴。幸好昨晚到早上已经把整天点滴打完,她一声不吭地听袁欣敏打电话,猜想电话里的高大铭跟袁欣敏关系是不是更亲密。

  十一点半帅小泽醒了,第一件事是要手机给王易佳打电话。电话在口袋震动,她赶忙往旁边走了几步下,把手伸进口袋挂掉电话。他又给她发短信:“佳,你在哪里?能不能给我回个电话?我真的很担心你!”她不敢看手机,也不敢开口说话,就摆了湿毛巾给他擦脸,擦手上的血迹。

  “哎,护士小姐,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面?我怎么觉得你好眼熟?”帅小泽轻声问王易佳,她只是轻轻摇头,仍没敢说话。

  “小泽,吃点东西好不好?”袁欣敏没好气儿地说,有心责怪他刚醒就跟护士搭讪,却没好意思说。

  “哦,好吧,好想吃碗儿羊肉泡馍。”帅小泽淡淡一笑又问王易佳,“护士小姐,我能吃东西吗?”

  “我得问问医生!”王易佳快速小声说,然后往外面走去。

  “这儿哪有羊肉泡馍?你以为是在西安吗?”袁欣敏幽幽地说。

  “那就算了吧,帮我买碗烩面也可以。”帅小泽说着又疑惑地问袁欣敏,“小敏,你觉不觉得刚才这护士面熟?”

  “熟你个头!人家口罩把脸都快遮完了还戴着眼镜。”袁欣敏不高兴地说。

  “对对对,尤其是那个眼镜,总感觉很熟悉,”帅小泽若有所思,“在哪儿见过呢?”

  “你再这样就不理你了!一天到晚没个正经样儿!”袁欣敏悻悻地说。

  “小敏,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觉得她身形很熟悉,还有那眼镜——哎——佳佳,眼镜跟佳佳的很像,对吧?”帅小泽终于想起来了。

  “别胡思乱想好不好?先把你的伤养好我陪你一起找她。”袁欣敏柔声安慰他。

  帅小泽吧嗒吧嗒嘴不说话了,这时他手机响起。梁甜问他什么时候回公司,鹏程那边问地皮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还有新楼盘的方案已经设计好,早上已经发到他的电子邮箱。他直接在电话里跟梁甜分析起来,最后让她通知鹏程就那么定。

  王易佳回来后跟袁欣敏小声说话,告诉她通气以后才能少量吃点稀饭一类的流食,等恢复两天再吃其他食物,袁欣敏点头答应。

  下午何义强又过来,见帅小泽状态不错,就跟他聊了一下案情,同时也算是为他做笔录。帅小泽就把那天事情发生的经过仔细说一遍。

  原来那两个并不是劫匪,其中高个子的是城南一霸赵虎,号称笑面阎王。低个子的叫周雄,也叫二熊,是个酒色之徒。两人纠结一帮无业游民,平日里持强凌弱,在城南黑市收保护费。那天的冲突虽然只是巧合,可赵虎鼻梁骨被打断又受电击,所以面部受创严重,随后还要面临着扰乱治安、打架斗殴等指控。周雄颈椎骨折,伤及到脊椎神经,即使侥幸出院不瘫痪也很难重操旧业。开饭馆的路老三,案情发生后见死不救,还趁帅小泽昏迷拿走他身上的三千六百多块钱,警员盘问案情时被其妹供出,被处以十五天拘留。

  在医生和袁欣敏、王易佳的精心照顾下,帅小泽恢复的很快。不到一周就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他每天仍然不断给王易佳打电话发短信,却得不到任何一点回复。

  袁欣敏两次向单位请假,却没有回家换洗衣服,王易佳就陪她到医院旁边买了两套裙子。帅小泽睡觉时两人还亲热地坐在门口聊天,她也经常帮两人买饭。但始终没有拿掉过口罩,也没正面跟他说过一句话。

  又一周过去了,帅小泽的伤口恢复的很好,第二天就可以拆线。

  吃过晚饭后,他又在用手提电脑看公司发的广告片。他对李嘉的表现非常满意,不住地点头称赞。

  袁欣敏心情却不见丝毫的放松,她知道拆完线就要回到工作岗位,从此跟他分道扬镳。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越发觉得帅小泽对三人的感情难以抉择,而且他对她越好,她就越觉得对不起王易佳。洗完澡换了套衣服,打算下楼转转。王易佳看帅小泽在工作,也陪她一起出来了,但还是穿着护士装,带着口罩。

  “小敏姐,等明天你爱人拆完线,你们就可以回家了!真羡慕你们俩,一个长得漂亮,一个有型又有钱。”王易佳靠近袁欣敏,这些天都是这么称呼她。

  “小杨,别这么说,他不是我爱人!”袁欣敏幽幽地说。脚下的步伐并没有停,顺着医院花园小路慢慢地走着,“明天线拆完要没事儿,他回他的西安,我回我的宝鸡。”

  “啊?怎么这样?我看你们就是一对呀!难道你不喜欢他吗?”王易佳故作惊讶地说。

  “该怎么说呢?我非常喜欢他,”袁欣敏迟疑了一下,“就是因为太喜欢他,才觉得不能霸占他。这几天我逐渐想明白,其实我跟他根本就是个错误,佳佳才是最适合他的人!”

  “佳佳是谁?是他爱人吗?”王易佳装作好奇地问。

  “如果不是我的出现,或许他们已经结婚了,我们三个人现在也不用这么为难。”袁欣敏的语气里带着浓郁的惆怅。

  “啊?三角恋呀?小敏姐说说呗?”王易佳心里一沉,却故作轻松地说。

  “算了吧,说来话长!”袁欣敏确实不愿提及以往的事情,因为里面太多的伤心事。

  王易佳凑近袁欣敏拉着她的胳膊央求:“说说呗,小敏姐,我可羡慕你这样漂亮又有故事的女生!求你了,说呗!”

  “唉——”袁欣敏长叹一声,幽幽地说,“我们都是同一年认识的同班同学,佳佳我们俩是好姐妹,都喜欢上小泽。可他喜欢的却是我们的一位老师高老师,到现在他心里可能都没有完全把高老师放下。”

  “师生恋呀?那这个人也太花心了吧?”王易佳装作吃惊。其实她心里多少也有些惊讶,因为她跟帅小泽相处时间也不算短,从没听他再提起高育红,以为他已经不再想那段事。

  “不算是花心,他用情真的很深,而且只对喜欢的女人体贴。我们一起上学时有几个女孩儿向他表示爱慕,有被他推给好兄弟的,也有故意间接伤害的。至于我和佳佳和高老师三人,有时我也猜不透他喜欢谁多点儿!”袁欣敏说着陷入沉思。

  “后来咋样?你们谁先向谁表白的?”王易佳又细声追问。

  “那是高老师结婚以后,他多次跟我暗示,我们开始传小纸条儿。上高中时我们三个还有其他好朋友都被打乱了,开学前他忽然找到我说要跟我上一个学校,就真来了。还带着佳佳和另一个男孩儿。”袁欣敏接着说,“后来我们经常约会,说了很多山盟海誓,她说我是他的阿莲,我们一起憧憬未来。再后来就好上了,还意外怀孕,我跟闺蜜悄悄找私人医生打掉。可又因为一个误会伤害了小泽,他辍学走了。我和佳佳继续上学,她上了沈阳东大,我上了西安政法。我心有不甘却没有机会再跟他解释。本以为我们之间就这么结束了。几年后的一个春节,我忽然接到他的第五十一封挂号信,才知道仍然爱我,还在筹备盖一栋别墅,做我们的梦想家园。在我正高兴的时候他又跟佳佳在一起,俩人发展非常快,几乎谈婚论嫁。我见他以后发现他对我冷淡,可还很照顾我。我无意中发现他俩的照片,他才跟我说了实情,说他喜欢我也喜欢佳佳。我也不知道咋的就又跟他好上了,还老希望他跟佳佳说清楚,可他总是拖来拖去。有一天他当着我面儿给佳佳打电话,还以为他会跟她说清楚,可是发觉他很爱她,比对我都好,而且那天我才知道佳佳为他还打过胎。”

  “哦,那就是他把你和那女孩儿都给骗了!”王易佳听了忽然觉得心里特别地难受。原来袁欣敏和她一样傻,一样迷恋他的柔情,也同样甘心情愿付出所有。

  “也不能说被他骗,只是觉得幸福的时间没有纠结多。其实我知道,他自己也很痛苦,因为我了解他这个人,他有多爱我,就有多爱佳佳。包括高老师,他都非常认真,所以高老师走时,他伤心半年,那不是能装出来的!”袁欣敏索性不走了,在花坛旁一个条型石凳坐下。

  “那后来咋样?那个女孩儿知道你们俩的关系吗?”王易佳在她身边坐下,装作关心地语气继续问。

  “我一直不敢跟佳佳联系,怕她记恨我。我也没她勇敢,她没等拿毕业证就跟他一起工作了,成为他的得力助手。我想放弃,可是小泽以前的秘书说能帮我。就在前段时间有人到我家提亲,我急的没办法了就问他怎么办,他还是犹豫不决。我就生气地告诉他,他再不决定我就决定。当天下午就又有人到我家提亲,我还以为是他就同意了。结果竟然是我们另一个同学大铭,也是他的好哥们儿。订婚那天我才发现事情不对,急忙去找他求助,可是他竟然抱着高老师。虽然前几天他解释过那是个误会,可我那天一气之下已经跟大铭订婚了!当我再次对爱情绝望的时候,他发生意外了,还在昏迷时候喊着我名字。前些天,就是那个警察,也是我们的同学何义强,用他手机给我打电话,我鬼使神差地又从宝鸡连夜跑回来。可他醒来后还是一口一个佳佳,我这才知道他出事那天就是跟佳佳订婚的日子。佳佳逃婚了,原因是她更爱小泽,她为他自杀还留下了伤疤。假如换我身上,我自问没有这勇气!”袁欣敏说着哀怨的看着天空。

  “小敏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王易佳这句话其实也是在问自己。她清楚地知道三人之间的纠葛,也知道袁欣敏在帅小泽心里的位置,那是她无法代替的,就像她两个不能代替高育红一样。

  “经过这件事儿,我已经想清楚了。他心里是爱我的,可他也放不下佳佳,即使我勉强嫁给他,同样会给他带来无法弥补的遗憾,那样三个人都痛苦。”袁欣敏注视着夜空,这也是最近几天她思路最清晰的时候,“所以我打算退出,一心扑在事业上。佳佳是全心全意爱他的,为了他连命都能不要,她俩才是最合适的。”

  “那你今后咋办呢?嫁给不喜欢的那个同学吗?”王易佳忽然觉得袁欣敏才是应该嫁给帅小泽的人。

  “不,我不嫁给任何人,不会再爱任何人,也不会让任何人再碰我,他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男人。以后全心全意搞事业。”袁欣敏平静地看着天空,说得斩钉截铁。

  王易佳被她这句话说得身子一震,沉思几秒钟说:“你不用这么绝望,为啥不问问那女孩儿的意思?或者三个人坐下来好好谈谈,说不定会有更好的办法呢!”

  “谈啥?只会越谈越麻烦。老实说,我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帮他尽快找到佳佳,看他俩在一起我也能好过点儿。如果能回头,我真希望早早的退出来,至少不会有现在这么难割舍,也不会弄得连好姐妹做不成。”袁欣敏语气变淡了一些,似乎已经做出最后的决定。

  “干吗不去试一试呢?说不定那女孩儿也希望跟你做好姐妹嘞?”王易佳安慰袁欣敏,其实她内心做了跟袁欣敏一模一样的决定,“上去吧,好好睡一觉,明天给她打个电话,至少有一半机会可以让你们做回好姐妹,对不对?”

  “有可能吗?佳佳会不嫉恨我跟她抢小泽?”袁欣敏站起来看着王易佳,忽然觉得她有种亲切感。

  “尽管试试呗,行,不行,三角恋最终也就两个结果,对吧?”王易佳站起来,挽着袁欣敏的胳膊,两人往门诊楼跟前走。

  “哎,小杨,咱俩认识这么长时间,还没见过你长啥样,拿掉口罩让我看看!”袁欣敏忽然扭过头看王易佳。

  “啊?”王易佳吓一跳,连忙笑着说,“大晚上有啥看的,丑死了。嗯——要不明天吧,等我化了妆没那么难看,再让你看!到时候吓着了可别怪我!咯咯咯。”

  “那咱说好,明天可不许耍赖!”袁欣敏说着淡淡一笑,笑得十分勉强。

  两个关系奇妙的女人,此时胳膊挽着胳膊慢悠悠的在夜色下散步,心里却想着各自的心事。人与人之间有时候就是这样,不了解时希望了解对方,了解部分又会有进一步的想法,等了解完或产生共鸣,或陷入另一种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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