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我进了工厂,当了一名冲压模具钳工。做模具离不开机床加工,开车床的是张師傅,论年龄长我一辈儿,有些工件,需要我和他商量才能加工,日子久了,彼此有了些感情。
但逢节假日,我都要去他家坐坐,但我从不空手去,买上瓶酒给他也是应该的,他家共有两口人,另一个是他的老伴儿,老伴儿没有工作,靠他养活。张師傅工资才40多元,他老爹住在他哥家,他每月要给老爹6元钱,生活紧巴巴地,他只有一个儿子,因盗窃罪侮辱妇女罪判三年徒刑,刑满后,在连云港劳改农场留场就业,只有很少的生活补贴,户口迁不回家来,在节假日才能回家来看看,平时请个假很麻烦,队部和场部都通过才行。他的儿叫祥子,比我大两岁,我见过两次,我叫他祥子哥。
张師傅爱喝酒,喜欢到大明湖釣鱼,认识几个釣鱼的朋友。
时间荏苒,不觉,我已二十五岁了,这天下了班,张師傅请我到他家喝酒,顺路我买了些熟肉和菜,爱喝酒的人都会炒几个菜,酒菜摆上桌,刚刚两盅酒喝下,张師傅的话就来了,他告诉我说前街上的潘老头要给他儿子说个亲事,说的就是潘老头自家的内侄女,名子叫珍儿,珍姑娘住在郊区务农,一心要嫁到城里来,张師傅只说儿子在外地工作,并没提儿子还在劳改农场这回事,张師傅说完后,我觉的很不妥,瞒了初一瞒不了十五,我想劝他放弃。话到舌间留半句,还是不说好,我问,是怎么认识的潘老头,张師傅说是釣鱼釣的老朋友啦。
有一天,我和张師傅在家说闲话,听见有人敲屋门,隔着门玻璃,能看见一个老头和一个姑娘,张師傅赶紧开门,让座端茶,我没猜错,这就是潘老头和珍子姑娘,珍姑娘误认为我就张師傅的儿子,朝我笑了笑,处于礼貌,我也对她微笑了一下。我赶忙告辞回家,路上自然回想刚才,呀,那珍子姑娘真真个美人儿。
听张師傅说他已经给儿子寄了信,让祥子回来和珍姑娘见面,劳改农场不给批假,这事儿就拖拉起来,潘老头和珍子姑娘不高兴啦。
到底在春节前祥子回来了,和珍子姑娘见了面,听张師傅说,祥子和珍子姑娘还去了百货大楼,给珍子姑娘买了双皮鞋,算是见面礼。我猜这买鞋的钱是张師傅给祥子的,前几天,张師傅借了我50元钱。我有了自己的决定,今后不再去他家了,我些感觉,张師傅对我温和多了。
明天是星期日,我该洗洗澡,理理发,偏偏张師傅又来找我,说你祥子哥和珍子明天订亲,让我去陪酒,我说明天我有事,没有空,现在我不怕得罪张師傅了。是让我去陪酒呢,还是拉我一起去坑骗潘老头,坑骗珍子姑娘呢?
我早就明白张師傅是怎么想的,他是要把生米做成熟饭,让珍子姑娘没了后路。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偶尓会在街上碰到过珍子姑娘,相互打个招呼,微笑一下,从来也没有停下来说句话,但我总是感觉她脸上的表情里透出了抑郁,有一种要和我说话眼神,有一种对我的期盼。但现实是严峻的,说句实话我真的很喜欢她,但是,这个浑水我绝对不能趟,很是可怕……我为珍子姑娘捏了一把汗。
晚上睡觉前,我想了很多事,我想起来和张師傅多年的交情,在工作上对我的帮助,在喝酒时,那是何等愉快,我们是有感情的,他的儿子虽说犯过罪,判过刑,但他有结婚的权力,我开始对他们父子有了同情之心。我即不能给他们扒豁子,我也不能和他们同流合污欺骗人。
第二天早上我爬上了千佛山顶,空气格外清爽,但心情格外沉重。
四十年过去了,张師傅早就死了,四十年前的珍子姑娘我还记在心里,想忘也忘不了。【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