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慕容雪村的一条朋友圈被很多人转发。他写道,“生计艰难,做点小生意。在这风雨如晦的年头,我这样的独立作家基本无法以写作维持生活,必须分心两用,一半想着义理和辞章,一面想着怎么找饭吃。在接下来的几周,我可能会经常发点广告,如果觉得烦,也可以选择‘不看他的朋友圈’。”接着,他便推荐了一款卸妆油。
现如今,作家跨界转型,发个软文,贴个广告,也很正常。可是,当慕容雪村以略显凄凉的笔调发出他的广告时,还是难免让人五味杂陈。虽然,并不见得慕容雪村过得有多差,但看得出来,他过得并不从容。
慕容雪村在这条朋友圈里将自己定义为“独立作家”,这或许正是他生计维艰的原因。不过,何止是独立作家,体制内作家活得滋润的又有多少?除了金字塔顶上的一小撮儿,大多数人也不过是衣食无虞吧。针对外界赋予的“首富”身份,作家张贤亮曾回应道,“我只能说中国作家本身就是一个清贫的群体,说我是中国作家中的首富,充其量不过是个丐帮首领。”的确如此。毕竟,并不是每个作家都能成为莫言、刘慈欣,也并不是每个作家都有韩寒、郭敬明式的“精明”。绝大多数作家笔耕不辍,也不过是为尽稻粱谋的本分而已。
有人说,在当下如果仅以文字为业,估计会被饿死。我想说,这并不是文人的矫情。与文字为伴,生活并不一定诗意。2012年,女作家周瑄璞在微博上晒出稿费清单:2011年发表文字约25万字,共计稿费两万四千余元,平均每字不足0.1元;去年,翻译家孙仲旭因抑郁自杀辞世,也让不少人提到当下文学翻译稿费过低的现状。虽然,去年国家版权局草拟的《使用文字作品支付报酬办法(修订征求意见稿)》,将原创作品的付酬标准从1999年的每千字30元到100元,提升为每千字100元到500元。但这样的标准,到底能不能在各家出版社、报馆落地,恐怕还是个问题。并且即便如此,此标准也远远算不上高。看看稿费单上寒碜的数字,估计就能明白了。
以写字为业,是很多人的梦想,但梦想终究只能是梦想。一旦把写字用来谋生,它可能就显得不再那么可爱,甚至面目可憎起来。很多专栏作家一天写数个专栏,但每天哪有那么多话题可写,所以,我们也就不难理解他们的抱怨、焦虑,甚至整夜整夜地失眠。他们也可以选择不写,但那要有允许妻子买不起化妆品、孩子交不起学费的勇气。
媒体人徐达内曾写过一篇文章,叫《侈谈体面》,他在文章末尾写道:“我希望体面,希望所有还在这个行业淘金的人都能体面,体面地写作,体面地接广告。”他说的虽是媒体,但都是以写字为业,作家应该能体会到媒体人的痛楚。文字工作者侈谈体面,在一个号称“知识改变命运”的时代,真是一件悲哀的事儿。
慕容雪村的广告是一面镜子,写字的人从他那里看到了自己的境遇,对他同情,替他转发,为他悲鸣,到底是自己意难平。当一个优秀的作家不能靠文字过上体面的生活,这一定出现了什么问题。希望慕容雪村的广告能为他的生活带来改善,哪怕是一点点。